俏月对着册子,每叫出一样东西,粗使便进屋里抬,待抬出了琼华堂,她便在册子里勾上一笔,“仔细些,一样都不能漏了……哎哎哎,还有妆阁里的黄花梨木铜镜妆奁,以及门边那个朱雀衔灯树,也是咱们奶奶的陪嫁,搬走!全搬走!”
随着粗使们搬搬抬抬,李素素追在后头哇哇直叫。
“我的!这是我的!这些都我的……”
李素素心疼得眼泪直掉,可是没人理她,粗使们都板着脸,只顾搬东西,李素素索性展开双臂堵在门口,“放下!不准搬!”
粗使们被拦了去路,终于停下,看向站在远离的俏月。
俏月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姑奶奶,她们都是一帮粗使,不晓得怜香惜玉的,姑奶奶若仔细自己的皮肉,还是离远些好,免得磕了碰了,疼的是自己呀。”
“你休想!我不会让的,这些都是我房里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来搬?”
李素素抓着门框,扭头恶狠狠盯着俏月,“你平白无故带外人上门,在我院里如此放肆行事,信不信我一纸状书,把你们告到衙门里去!”
“你去啊。”俏月歪头叉腰,亮出嫁妆单子,“这里桩桩件件,都是咱们奶奶从赵家带来的嫁妆,是咱们奶奶的私产,她愿意借你就借你,如今不愿意了,要拿走也是天经地义!”
“你……”
李素素还欲叫骂,一个扛着箱笼,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没忍住,一个顶胯把她撞了出去。
李素素到底是纤弱的姑娘家,被这一撞整个人往后跌去。
“素素——”
罗氏终于忍不住,哀嚎一声跑了过去,将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的女儿扶起来,满脸心疼,“哎呀,这、这都怎么回事儿啊?好端端的,怎么就闹成这样?”
俏月毕竟是赵清仪眼前得脸的大丫头,是从赫赫赵府出来的,私下里罗氏再逞凶,见了赵清仪身边的人,便自觉矮了气焰,不敢摆主母的款。
未免女儿再出意外,罗氏拉着女儿退到院中央,避开那帮粗使,只是看着鱼贯而出的粗使,手上肩上扛着全是价值不菲的名贵之物,她心肝疼得直抽搐。
忍了忍,罗氏挤出自认为和善的表情,往俏月跟前凑,“俏月啊,我们和你家奶奶是一家人,从来不分你我,今日又何必闹得如此难看?”
“闹?”
俏月拔高声调,旋即嗤笑,“我们奶奶可没有闹,只是这些东西是我们奶奶从赵家孟家带出来的陪嫁,一直留在琼华堂不成体统,这才向表少爷借了人手回来搬东西,老太太,您莫非也有成见?”
罗氏一噎,“我、我没有……”
“既然没有,烦请老太太和姑奶奶站远些。”俏月别过头,冷声打断罗氏,冲院门口外另一批粗使招手,“小厨房和库房都搬完了是吧?来来来,到老太太的主屋去,那儿还有不少奶奶的嫁妆。”
罗氏闻言,三角眼再次瞪大。
什、什么意思?
搬厨房和库房?
敢情她一早的不痛快,全都是因为赵清仪?
罗氏还有些懵,本能地原地打转,想抓个人来问。
粗使们才不管她,得了俏月的吩咐,掠过她风风火火闯入主屋,先前在屋里的仆妇被迫赶了出来,只能围在罗氏身边,人人自危。
“老太太,这……”
罗氏抓着管事,尖声逼问,“你快说,我的库房怎么了!”
管事苦着脸,“就一炷香前,俏月姑娘差人闯进厨房,把米面猪油,锅碗瓢盆收走了,又叫人破开库房,把存放在里头的吃的用的,还有些金银首饰,古董字画全搬走啦!老奴一早过来,正是想和您说这事儿的……”
罗氏倒吸一口凉气,浑浊的眼珠子几乎要蹦出眼眶。
她的雀舌茶……她的燕窝……她的金银!
罗氏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都是钱啊!她辛辛苦苦藏的钱啊!
再看向主屋,发现自己睡的那张拔步床被粗使们合力抬了出来,因为动作太大,床褥上一只莹白瓷枕摔落,顷刻间四分五裂,碎成了渣。
俏月眼皮不抬一下,“无碍,老太太贴身用过的东西,咱们奶奶不要,扔了也罢。”
只是大奶奶不要,那些个粗使却稀罕得紧,一听贴身用过的不要,便有手脚快的,把床内的铺盖卷起,抱走了。
不仅如此,阶前两株百年海棠也被下人拿铲子挖了去。
“你、你们……”
这跟土匪有何区别!
罗氏一张瘦长老脸涨得紫红,额角青筋暴起,胸口更是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如拉风箱般呼哧作响,突然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往后栽去。
这次轮到李素素撕心裂肺:“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