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何仁之一案,罪证无数。且人证、物证俱在。
相关人员皆已落马,唯独除了太守府的人。
而今能证明郡太守赵书淮直接参与本案的,目前一个物证都无。
那封密信也不可当作证据。
那何仁之只在信中,用暗语向赵书淮寻求庇护,望他搭救。何、赵二人为翁婿,前者有此动机,未跳脱出情理之中。
这完全不足以支撑起赵书淮乃何仁之同谋的定论。
为了抓住赵书淮,子竞早在进驻怀远前,命卢近侍派人暗中监视何仁之同时,同样派人监视着太守府一举一动。
但那密探自两天起,原本定好每日一次的猎隼传书,汇报赵书淮动向,倏然音讯全无,石沉大海。
子竞察觉不妙,因此昨日立刻派谢骋带兵马轻装急行,前往太守府察看情况。
子竞屏退守卫,转而向羽涅等人道:“实在对不住诸位,我这边还有要事,得与谢护卫一同商议。”
他看了看桌案上的吃食:“诸位道长好意,在下等会儿见到谢护卫,定会如实转告。”
羽涅回:“小郎君尽管去忙就是,我们来也没何紧要的事儿,该晓得的也都已晓得。这就要打道回府了。”
“这怎的行,你们来,我无暇招待招待已是怠慢,若教客人饿腹辞行,传出去岂不令人耻笑。”子竞挽留着,扭头卢近侍招了招手:“速备车辇送诸位道长至塞北楼,凡时鲜细点,具要精纯,务要珍馐奉客,倘有半点怠慢,拿你是问。”
卢近侍虽对羽涅有看法,自家主上吩咐他的,他半点怨言当不会有,鞠躬屏气道:“属下遵命。”
羽涅连忙摆手推辞,琅羲亦在旁婉言道:“冒昧来访已是唐突,岂敢再劳校尉再劳设宴相待。”
子竞言道:“这有何劳烦,琅羲道长无须见外。就当是给在下一个薄面,让在下尽尽地主之谊。”
“这……”
不待二人再度回绝,他紧跟着略一欠身:“谢护卫尚在议事堂候着,容在下先行一步。”
言罢,他转身往议事堂方向行去了。
“哎……”羽涅欲伸出身拦他,但他步伐极快,转眼消失在了洞门处。她摇摇头:“走得倒是挺快。”
琅羲手提着剑,与她视线相同,都看着前头:“何仁之一案牵扯到那赵太守,事情紧急,当然要快些。”
羽涅倒也理解,她坐到圆木椅上:“那我们……真要去那塞北楼么?”
子竞的话犹言再耳,琅羲略一沉思,最终道:“既然校尉盛情相邀,我等再却之不恭,就显得有些不识礼数。”她转头,看向候在一旁的卢近侍,微微颔首:“辛苦近侍领路。”
相比于古灵精怪的羽涅,卢近侍对娟好静秀轻声细语的琅羲,那是礼让三分不止。
“道长客气,各位随我前来就行。”
言尽,卢近侍在前,羽涅几人跟在后头,跟着他一块儿往塞北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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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堂内,谢骋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上紧握,手边茶水半分没动。
余光瞥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走来,他眼光从面前的尸体上移开,肃然起身,弯身行礼:“大人。”
子竞跨进门槛,一眼瞥见地上的死尸。
他眸光一寒,半蹲而下,一把掀开盖在尸首上的白布。
冰冷的尸身已然僵硬,颈间勒痕乌黑,胸口处刀伤狰狞。
屋外炎热,日头正盛,枝条垂晃,屋内却一寒意刺骨,静悄悄一片。
谢骋微微抬眸,沉默片刻后,低声道:“尸体是在赵书淮家附近河流边发现的,那里地势开阔,来往人员稠密。我们到时,恰好有百姓呼告,属下派人走近去看,没想到……正是我们派去监视太守府的人。”
盯着那具尸体的脸,子竞重新盖上手里的白布。他缓缓起身,围着尸体正反各走了一圈。
众人皆垂着眸,他一言不发,屋里却生出一股令人心惊胆颤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