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说的那个孩子应该就是实验室中正在接受实验的其中一个,而她近期因为加速了注射而多次必须住院,出院后又继续进行实验。”森山寺未央不忍地问道,“这不是在催她去死吗?”
几人在聊天群里交流了各自的发现以及接下来的行动,时间问题几人把线索细节分享放在了今日行动之后。
“是的,但她自己应该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所以那个孩子说如果我带她去血湖旁边,那她就告诉我她知道的一切,按她的说法的话那她应该知道我们需要的所有东西了。”犬山晓说。
“血湖是个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呢。那个孩子应该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吧,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我觉得好可怜。”有乐羽生说。
犬山晓看着这样的信息,沉默了一会。
“她没有名字,也没有自己的房间,这是她唯一能自己进行选择的时候了。”犬山晓说。
但刚刚发出去她就想撤回这条消息,她自己读了一遍都没办法理解自己在说什么。是怜悯吗?还是在对自己的无能辩解呢?犬山晓自己不理解哪种才是好的。
“晓,和那孩子聊过了吗?”有乐羽生问。
“聊过了一些,她说了很多信息,看上去确实是对这里有所了解的。”犬山晓说着,“她能察觉到我隐身时的位置所在,应该是能察觉到魔法气息的。”
“听上去她和那些天使有部分相似,根据之前的情况,或许这里就是天使们诞生的地点。”艾克里普说,“实验使那些孤儿拥有了感知魔法的力量,但那还是不足以让普通人使用魔法。这之中一定还有什么我们没有调查出的东西,以及实验室的位置,这些是我们接下来的目标。”
“这样一说,孤儿院里的那些孩子们基本上不记得9岁之前的事情,实验室也对孩子们进行洗脑了吧,就是不知道是魔法还是科学手段了。”森山寺未央提出。
“这还无法定论。”犬山晓说,“而且她嘴里的血湖,似乎也和实验室有着一定的关联,我之后也会遇到吧。”
“保证自身安全最重要,虽然我很放心晓的实力,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请一定多加小心。”艾克里普说。
“我们目前为止遇到的一切都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再发生些什么我都不会太意外了。”有乐羽生说。
“我们接下来准备去会见院长博蒙,她的身上绝对会有有通过通行验证的东西,这样一来即使这个人什么都不愿意说我们也可以得到需要的信息了。”艾克里普说。
“那我们接下来会去孤儿院地下的区域,我觉得那里即使不是之前提到的实验室也会是类似的东西了。”森山寺未央说。
“那不如这样,艾克里普去和羽生一起探索孤儿院地下区域顺带销毁实验器材,未央和我一起去找院长问问题。”犬山晓提出。
“我也认为这样效率高一点,就这样办吧。”森山寺未央说。
“可是如果院长是很强大的魔法使用者的话会很危险吧?”艾克里普担心。
“她应该不会做出破坏建筑的大动作,而如果是精神系的魔法的话我有把握防护。”森山寺未央说。
“那也确实如此,那就这样办吧。”艾克里普接受了。
几人协定之后,很快各自前往了接下来的目标地点。
艾克里普将资料室的钥匙卡交给了犬山晓,于是几人再次在医院门口附近会合并分头行动。
森山寺未央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医院景观也没发出几句像样的感慨。
“你们那边行动如何?”犬山晓问道。
“我觉得我们没有被怀疑的迹象,那里的孩子不被允许接触关于外界的信息,而且那里的一个眼睛不好而且瘸了一条腿的管理人特别可疑啊,还撒谎说什么低龄孩子们在睡觉,我们探查之后发现孩子们根本不存在!”森山寺未央愤慨说,“很多东西都很奇怪,孤儿院是这样的吗?还是只有这里的孤儿院是这样的呢?”
“或许,我是说或许,毕竟我也没怎么去过孤儿院嘛。”犬山晓犹豫地说,“或许是只有这里是这样的,毕竟这里的孩子先天不足嘛。”
“先天不足又不是她们自己选择的!”森山寺未央很沮丧,“我觉得是不是我太忽视这种情况了呢?明明我也是魔法少女了,却除了与魔物战斗做不到其它的什么好事。与魔物战斗就够了吗?魔法并不是纯粹用来战斗的东西吧。”
森山寺未央这样说是因为在她眼里犬山晓是个非常强大,有经验的魔法少女,也劝诫过她“不要为所欲为哦”这样非常正派的思想。理所当然的,她认为这样的犬山晓一定对魔法抱有更加高深,更加建设性的想法和意见吧?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犬山晓听了她的话却是沉默不语,或者说从来到这家医院开始她就变得沉默了许多。往常犬山晓就是大家之中说话较少的那个,也不怎么表达情绪,所以森山寺未央一时也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晓?在走神吗?”一如既往地无法理解别人情绪的森山寺未央发问道。
“啊,我在想孤儿院的事情。”犬山晓说到孤儿院时语言加速了些,“魔法确实能做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不如之后一起问问艾克里普吧。”
“嗯!一定很快就可以结束了,我答应了一个孩子再去看她,等等这算不算在立flag?”森山寺未央大惊失色。
“那是什么?你说的没错,很快就要结束了。”犬山晓走在前面说。
“是个还挺早的段子了,晓平时不看动画片什么的吗?”森山寺未央好奇地问。
“以前有一段时间很喜欢看,后来就没怎么看了。”犬山晓怀念地说。
“但是晓却是组织我们组乐队的人呢,从这一点上你的爱好也不是全都是那么朴实无华。”森山寺未央笑着说。
“毕竟我觉得高中生组乐队还挺常见的,日之森里大型社团那么多,我们的乐队就显得非常平凡了。”犬山晓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怎么会?我们的乐队超厉害的,别的不说,我们上次演出之后来找我说话的同学都变多了!”森山寺未央比划着说。
“有这回事吗?”犬山晓完全没遇到过这件事。
“没有人去找晓说话吗?一般来说乐队吉他手会是很热门的人物,难道说贝斯终于成为了流行乐器了吗?”森山寺未央忍不住笑了。
“是有人在我晨练和运动课来找过我。”犬山晓想起体育课上的遭遇。
“我就说嘛,晓肯定会受欢迎的!”森山寺未央点了点头。
“是吗?”犬山晓有些怀疑。
“是啊!你看着不好说话但实际上人细心又亲切,还是运动派的,这种人在学校里一般都是热门人物哦!”森山寺未央肯定地点头。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犬山晓摸了摸脸。
谈话间,院长办公室的门就在前方了,那门厚重得像是一面不准备裂开的墙。犬山晓走在前面,没有犹豫,敲响了厚重的金属。
没有人回应,但电子锁卡啦一声后自动解锁了,门说可以进。
“这是让我们进去的意思?”森山寺未央有些紧张地从她身后看。
犬山晓没说什么,直接推开了门。
步入院长办公室后,第一眼看见的是挂在入口正对面的那巨大的水蛭徽章,纯金属的光泽哪怕没有光源也熠熠生辉。但森山寺未央自从知道那是水蛭之后不太想直视它了。
房间两侧,高架上奖杯与包装书籍熠熠生辉,内部大窗前有一张占去房间四分之一大小的办公桌,从椅子到边架全是由同一种木材制作而成,底部略微陷入花纹繁杂的地毯。
但这等老派装修空间的主人却是一位年纪尚轻的学者,她坐在办公桌的后方,背对着光,对二人的造访毫无反应,只是认真地凝视手中的文件,重重的盖上了一个章之后,她才抬起头来打量来客。
那是一张不必主动就能散发出疲惫气息的面孔,西服青色短发一同整齐地服帖与她,但依然没有为她衬托起分毫的自洽感,因为其本人缺少了些什么。她面色难说有气色,眉头紧皱在一起,低垂的眼皮遮去大部分瞳孔,那之下有着比眼睛更为显眼的眼袋和黑眼圈。
神脉医院的院长博蒙-阿贝尔分明沐浴在日光里,却像是在被手术台上的灯光聚焦着,身处刺目的白色中随时有着眩晕的可能性。
但这些都遮掩不掉她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的礼仪和投来的视线中的傲慢,她该站起身的,无论是为了施压还是为了待客。
“你就是博蒙-阿贝尔?”森山寺未央不可置信地问,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
她的疑惑并非毫无缘由,因为二人眼前这张脸与几人先前在车上看到的博蒙-阿贝尔完全一致,但那张照片是近三十年前的产物,三十年后的博蒙-阿贝尔却顶着同样的一张脸出现在这里,森冷的瞳孔在看向二人时不时颤动。
长期高压状态下的失眠症,森山寺未央很快就认出了这个特点。
“换了个人吗?不过这倒是无所谓。”博蒙向后靠去,放松的姿势她做起来总有种支撑不住身体即将倒下的感觉。
【魔法可以使用,但她身上的魔法气息我察觉不到。】犬山晓非常警惕,【而且她的身体素质不太好,比你更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博蒙-阿贝尔并非是一个需要她们警惕的强者,森山寺未央理解了这一点。
【是之前的天使那样的手段吗?】森山寺未央有些疑惑。
【还不能确定,不过没关系。】犬山晓直盯着博蒙的脸。
见二人不说话,博蒙轻笑了一声,鼻腔出气,二人更警惕了。
“让客人站着不是阿贝尔家的待客礼仪,坐吧。”博蒙抬起右手,办公桌前有两个椅子从角落里移出,并不是魔法,而是科技产物。
机械转轮带着椅子来到二人身旁,彰显存在感。
“你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的吧。”犬山晓没有坐下,凝重地说,“你知道我们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人体实验,以及人造魔物的存在。”
她的声音与平时没什么区别,是低而缓的,但森山寺未央却直觉身边的友人说出这些话来时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她侧目看去,犬山晓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只是一直在盯着博蒙。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些什么。
“知道。”博蒙瞳孔移动,“坐。”
声音没有起伏,但压力接踵而至,森山寺未央和犬山晓对视一眼,在椅子上坐下了。
“不用紧张,不用解释,你们在害怕什么我再清楚不过,我没有魔法天赋,大可不必像对待那群天使一样对待我。”博蒙微微一笑,习惯性的蔑视让她的投诚更像是在威胁。
【她没有在说谎,至少生理性没有。】犬山晓说。
【可这怎么可能呢?】森山寺未央头有些疼。
“你说你没有魔法天赋,那你还敢放我们进来?”森山寺未央问道。
“不然呢?等你们破门而入吗?这扇门的年纪比你大多了。”博蒙面不改色。
“你有什么企图?”森山寺未央皱眉。
“有企图的是你们吧,怎么问起我来了?”博蒙反问,面色没有松动。
“所以说,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你放我们进来是因为你自知没办法反抗吗?”森山寺未央不可思议地问。
“正确。”博蒙说,她没有赞美。
虽然这似乎是个好结果,但对方有恃无恐的模样让二人无法相信这个结果。
“听着,你们无非是因为那无中生有的顾忌而无法放松身体,听我的,深呼吸,既然你们不开口,那就让我来。”博蒙摊手说,“我现在心情很好,所以你们想问的东西都可以问。不过有些关键词我没法说哦?不然我的脖子会马上断开的。”
这样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需要前往血湖,你身上有通行用具。”犬山晓说。
“这么点时间能让你找到这个名字,不错。”博蒙将桌上的一个瓶子和钥匙卡丢向犬山晓,“生物检测和门锁,你想做什么就尽快吧。”
“为什么这么说?你提前知道了些什么吗?”犬山晓问。
“因为今天就是我的死期了。”博蒙说着看向房间天花板处的摄像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我死去之后这些检验全部都会被换掉,恐怕会混乱一段时间吧。”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似乎因为即将得到解脱而感到喜悦,并且真情流露。
但看着她的二人却因此产生了强烈的怀疑,毕竟二人做好了面对强敌,但到头来最终关卡内居然是一个笑着求死的精神病人。
“说真的,我受够了,这些也好,那些也好,现在也好,过去也好,未来也好,我受够了。你们要做什么,她们要做什么,关我什么事呢?”博蒙对着二人忽然开始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与方才皱眉盖章的那个人判若两人,但她即使是这样也保持着刻进骨子里的仪态。
犬山晓看着这个人。
这是一个压抑已久的人,在临死前终于摆脱一切,骨头轻的快要飞起来了吧。
【既然她这里没有威胁,那就我留在这里问她问题,你先走,我问完问题后就去艾克里普那边。】森山寺未央向犬山晓说。
犬山晓有些犹豫,她不太理解森山寺未央如今能做到什么程度,但她确实非常迫切地想要结束这一切,回去,回到日常生活之中。
【等等。】犬山晓看向了博蒙,【未央,你先看身后。】
【什么?】森山寺未央有些不解,但还是转过去了。
博蒙也不太理解。
“…为了保险,我要取下你的一只手。”犬山晓的声音很低,“我会麻痹你的痛觉,以确保你能说出正确的信息。你的惯用手是哪只手?”
房间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森山寺未央忽然不敢去看犬山晓的侧脸,即使她的语气非常平静。
“虽然事到如今我也没那么在意这种问题了,不过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答应你?会在你那样做之后还回答你们的问题。”博蒙撑着脑袋问。
“你会的,你用右手盖章。”犬山晓说着,抬起了手。
博蒙感觉自己的右手被抬起来了,不过很快她就感受不到自己的右手,或者说整个右臂了,她偏头去看,她的整根右臂,连带着衣物从肩膀连接处被“取下”了,断口清晰可见,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可憎的疤痕。
在一瞬间的惊慌之下,她确认没有疼痛,就和对方之前说的那样。
“你们这群魔法使用者,真是冒昧地令人恶心。”博蒙不屑地耻笑一声,她动作都没变。
“我的血液停留在你的心脏血管附近,你不会想说谎的。”犬山晓说。
“我已将死。”博蒙冷声说。
“你怕痛。”犬山晓说,“我走了。”
“哦,哦,好的。”森山寺未央意识到这是对她说的话,她抬头,只看到犬山晓离开的背影,非常匆忙。
“你有什么感想?”博蒙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她是这样的人吗?”森山寺未央有些迷茫,但很快,她坚定了起来,“晓,一定也有不能告诉大家的秘密吧。”
“比如她是职业催债人什么的?”博蒙还有心思开玩笑。
“晓再怎么说都是我的朋友,我相信她。反倒是你,你是人体实验的始作俑者中的一员,是绝对无法饶恕的存在。我可是分得清的。”森山寺未央看向了博蒙。
“哈哈!”博蒙却是笑了,“你可真是低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