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在玩UNO牌,好怀念啊,我小时候也玩过这个。”有乐羽生坐在艾克里普身边感慨到。
牌桌上的中央已然堆积了大量弃牌,艾克里普将那些牌拢了过来,留下最上面的一张黄色反转牌,与弃牌堆混在一起重新洗好放回原处。
森山寺未央和森山寺未雅面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各自的的手牌,二者手里牌的数量不相上下,一对双胞胎之间的竞争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犬山晓面色凝重,就和她手里握着的那一把牌一样重。
“那是还没出的牌吗?”有乐羽生忍不住问了,犬山晓的脸色又凝重了一分。
“是的,”艾克里普怜悯地说,“晓她一直在被加牌。”
“那也给对方加牌比较好吧,这种场面看着也太可怜了。”有乐羽生说。
“可是一般来说,要把好用的牌留到最后吧。”犬山晓整理了一下手牌,落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
“如果是我的话,这种情况下宁愿不去顾及结局,也要想办法让对手手里的牌多一点再说呢。”有乐羽生笑着说。
“这样说不定也会带来转机,值得一试呢。”艾克里普点了点头。
“说起来艾克里普不玩吗?”有乐羽生好奇地问。
“我的牌都出完啦,因为出的太快了所以不算就这样结束,我现在看着大家玩。”艾克里普笑着说,没有在炫耀。
“艾克里普,牌运很好呢。”犬山晓从牌的后面看了过来。
“是新手运吗?”有乐羽生问。
“不,这是第十把了。”森山寺未央抬起头,抽出了一张绿色的反转,“你绝对没有绿色了!”
于是又来到了森山寺未雅的回合。
“这个卡牌类游戏规则很简单,没什么手法要求。”艾克里普点了点头。
“转为绿色。”森山寺未雅扔出一张万能加量牌,犬山晓面色平静地伸出手摸出四张牌,放在自己的牌上上,随后扔出了一张同样的牌。
“红色。”她扫了一眼自己的扇面说,森山寺未央眼睛一闭,伸手摸牌。
“这样下去总感觉没完没了了。”有乐羽生看到了结局。
“没错,这已经是重开的第十把了。”艾克里普点了点头,她在此之前从未洗过牌,但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完美的空中花式拉牌了。
“重开吧。”犬山晓说。
“重开吧。”森山寺未央率先把牌一摊,没有一张红色。
“重开吧。”森山寺未雅放下牌,没有一张绿色。
艾克里普把牌拢了过来,向有乐羽生表演了一番自己的新技能。
“这次羽生也来玩吧,我就不玩了。”艾克里普说。
有乐羽生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的翻糖块,坐在了犬山晓的旁边。
七张牌到手,以被翻开的牌的拥有者有乐羽生先手。
一张万能加量牌,一些功能牌,几张杂色数字。有乐羽生看着自己手里的牌,打出一张蓝色的三。
3红,2绿,1蓝,1黄,没有功能牌。犬山晓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牌运,跟出一张蓝六。
红色功能牌很全,加上红色数字连顺。森山寺未央下定决心要结束一切,打出加牌,选择红色,犬山晓摸来两张牌。
什么牌都有一点,黄色比较多啊。森山寺未雅心里有了决策,跟出了一张红七。
“黄色。”有乐羽生扔出换色,抬头看向其它人。
“我加一张,”犬山晓发现自己还是没东西出,伸手摸了一张牌,发现居然正好是黄色的三,“等等我跟。”
“跳过。”森山寺未央扔出黄色跳过了森山寺未雅的回合。
森山寺未雅看着牌堆,心里把牌都记下了。
“反转。”有乐羽生将回合转回森山寺未央先手。
“红加牌!”森山寺未央毫不犹豫地打出,有乐羽生摸了两张牌。
“零,换牌。”森山寺未雅思考后扔出了卡组里唯一一张红色,红色零,她与犬山晓互换了手里的牌。
“哦哦。”犬山晓有些不好意思地交出了手里刚刚理好的牌。
有乐羽生看了看牌堆,思考过后将颜色变为了黄色,森山寺未央传来了质疑的目光。
但黄色手牌特别多的犬山晓开始难得顺利地出牌,她不太理解为什么自己运气忽然就好了起来,但是手里的牌变轻的感觉相当不错。
“等等,反转。”森山寺未雅换了一张牌打出。
“换色,换成蓝色!”森山寺未央孤注一掷地扔出手牌。
“哎呀好可惜,摸一张。”有乐羽生伸出手摸牌,森山寺未雅看向她的眼神充满质疑。
“U,UNO!”犬山晓面色激动地扔出手里的蓝色二,她自己都不相信能顺利成这样。
“蓝色八。”森山寺未央冷静地出牌,她看向森山寺未雅。
“红色八。”森山寺未雅心领神会,她知道犬山晓的牌组里没有红色。
“反转。”有乐羽生打出一张红色的跳过。
“…反转。”森山寺未雅就这么一张红牌,森山寺未央被跳过了。
“跳过!”犬山晓扔出了一张黄色的跳过,她站了起来,脸上情不自禁洋溢出了笑容,“我赢了!结束了!”
把牌扔下的感觉很轻,连人也跟着一起轻了起来,犬山晓重新坐下,朝椅背靠去,晃着脚感受赢家的快乐。
“恭喜你,结束啦!”有乐羽生将牌放进了牌堆里,继续啃食起翻糖,色素把她的嘴都染成了蓝色。
“哦哦恭喜,结束了,这次好快!”艾克里普将桌上的手牌拢了过来。
“结束了呢。”森山寺未雅笑了,她觉得这样的游戏也很有趣,她以往从未与同龄人进行这样真正意义上平等的游戏,大多数竞技游戏到最后都会变成她们姐妹两个人之间的斗争。所以无论是赢了还是输了对她而言都差不多。
“结束了。”森山寺未央露出了释怀的笑容,她站了起来,然后腾一下爬到椅子上站着了。
“…这是在干什么呢。”有乐羽生抬头看抬着头的森山寺未央。
“那里人比较少,她害羞呢。”森山寺未雅说,“那个学校吉祥物糖居然是能买的吗?我以为是纯装饰呢。”
“确实是装饰!但老板把它送给我吃了,谢谢老板!”有乐羽生晃了晃手里的糖。
艾克里普趁着大家在讨论,偷偷透过牌面看了一眼牌堆中,有乐羽生扔进去的那几张牌。
一张蓝色五藏在那里。
“好啦你也该下来了,一会有人来了就不好了。”森山寺未雅戳了戳森山寺未央的膝盖窝,她一个翻身坐回了椅子上。
“这次是你赢了,不过下次就没这么容易了。”森山寺未央咧着嘴笑着说。
“谢谢?”犬山晓也不确定该回答什么。
忽然,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在上楼。
“哎呀,快把牌藏起来。”有乐羽生说,艾克里普点了点头,迅速把牌收进了口袋里。
上楼的人有乐羽生并不陌生,而其它人也从领巾上的徽章认出来来人是谁。
“有乐同学,”苍山明野的面色带着些许疲惫,“已经快到上课的时间了,最近是非常时期,我希望你作为学生会代表为大家做好榜样。”
“自然,苍山同学。”有乐羽生微笑回应。
或许是有乐羽生的蓝色唇彩太超出校园仪容仪表范畴了,苍山明野没再多看几人,转身就朝便利店走了。
除了有乐羽生以外的所有人都对于这位学生会主席不太熟悉,她们记得这位曾经在学校礼堂演讲的样子,但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了。
“刚才我们还在讲为期中考开学习会的事情,现在就让苍山同学看见我在我在和大家玩牌,她肯定会生气。”有乐羽生解释了一番。
“即使没看到我们在玩牌,她的愤怒也难以忽视呢。”森山寺未雅说。
“而且她也没吃饭,你们学生会果真不给饭吃吗?”森山寺未央感到遗憾。
“哈哈哈,今天大家都在吵架,所有人没有吃东西的时间啦。”有乐羽生笑了。
“吵架,是因为那个学习会的事情吗?这个也能吵起来吗?说起来确实要期中考了。”犬山晓依旧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是的,不过吵架的原因倒是和活动本身没什么关系。”有乐羽生有些无奈,“虽然大家都是高中生,但是都各有各的目的和难处呢。”
“这种事情的发生不分年龄段和地区,只看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森山寺未雅说。
“我们以前的初中里也有类似的小型团体,总是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搞小动作。”森山寺未央苦大仇深地点头。
“其实这样来说那些□□成员也是这样呢。”犬山晓点点头,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没有在说学生会里的人是□□作风哦。”
“人类社会就是这样的啦,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思想就难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即使是这样大家也能聚集在一起一齐发展,这正是可贵之处。”艾克里普笑着说。
“这样一说,虽然说社会的问题会影响到学校,但反过来说校内的情况也反映了社会情况,或许等外界的情况平静了下来之后学校里也会平静下来吧。”森山寺未雅说着,看向了窗外,食堂建筑北边的日之森湖宁静无波。
“侧面来说校园生活的平静就靠我们了,原来如此,这就是责任感吗?”森山寺未央点了点头。
“是这样吗?不过如果城市恢复和平,那大家也就能安心学习了。”犬山晓也点点头。
“哎呀,这样想也可以,不过要上课了,大家下午的课加油!”有乐羽生觉得没什么问题。
“下午放学后社团活动教室见吧!”艾克里普说。
中心湖往南,位于南居民区北段的临湖艺术馆旁坐落着一栋天主教教堂,宗教用途设施建设计划在上世纪末提出。前置法律程序与土地购买手续半年,规划设计半年,施工与验收耗费三年,三年间有七次整改,南居民区社区听证会三次,之后内部布置三个月。
最后的主教认证仪式日期在约二十三年前的一个雨天清晨五点,往后多年风雨交加,居民眼里这栋尖顶单层建筑至今依旧是南居民区里的新人。
周四正午时分,非礼拜时间,工作人员休息且空间内无社区活动预约,但教堂的门从来不锁,灯也不关,意思是欢迎无家可归者来这里休息。
如果它的位置出现在往北16公里偏西的密集建筑群中,那这个意思才够意思。对部分人来说宗教是需求,需求宗教的人大多是先跪倒在地才注意到地面上脏不脏的,脏一点反而更好,污渍多一点身上的荆棘就少一点。需求宗教的人重视其功能性和实用性,其余,逻辑性真实性象征意义和艺术性,通通都是新人。
新人当然有说些什么的权利,但说了之后是被接受,还是被前辈用包容且鄙夷的眼神打量,那就是后话了。
显然此处教堂的“其余”部分占多,可能就是太多了,在彼此牵手之中,新人重获新生。功能性依旧保留,但却反而变成了某种象征性的东西。
告解室同理,牧师不在的告解室就只是一个空房间而已,无灯无窗,更显得真话明亮。
但告解室内现在有个客人,阴影之中,木板硬座之上,有位需求者。
“二十三年前,南流岛狱警给我带来了他死去的消息,混凝土地下三十米处,那个月的信只有那么一句话,我因为隔离制度未发一言,那时,刑期还有五年。”细密的倾诉如蛇以腹前行时草地发出的低语,于阴影中扩散,被周围木板吸收,暗色再添一分。
声音平调无波,如黏在地上一般无起色,除发言者自身情绪以外,也因语言。
“二十年前,信上说科勒斯特死了,我没有信。我下的仲裁令,于是那之外的参与者都被割去耳鼻。天不渡那老头没死,风气却改变了。”倾诉声中不包含懊悔情绪。
“十八年前,我的接风人中站着天生目池元,她是个商人,说那些话就该做好被我们拔掉指甲的打算,可风气变得快。十五年前,所有人都失去了仲裁权,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她不怀念。
“我无法拒绝,也不会忘记。”她说,“十五年,阳光让那些人和结构都肿胀得恶心,我们如猪狗,四肢着地,眼向上看,得到的还是低人一等的视野。”
她好像没有在忏悔。
“十五年,我调解内部矛盾,但没能解决制造矛盾的人,十五年,我判决六百五十五个告密人,有人跑去了铁栅栏的后面,有人跑去了船上。无论跑去哪里我都看得到,玛丽亚,家庭是最大的风险,但背叛者不该活着。”
她有别的教条。
“但是,她们也不该死无全尸,玛丽亚,可否告诉我天使带着她们的灵魂去了哪?”她嗤笑,“几十种埋葬方法都找不出一个安放她们的去处吗?我会守好秘密的,就像我一直以来做的那样。苦痛既然存在且无人避免,那么我想,我不该抱怨。”
她敬畏的存在另有其人。
“但是,他被原谅了,被谅解了,无罪了,自由了。他抛下荣誉,也会抛下伤疤,而我早已失去了仲裁权,我们都是。”她说,“这怎么行呢?刺青若与地位不符那该就刮去其皮肉。”
她站起身,带上眼镜,修长的身体无法在告解室内舒展,于是她半只脚踏出阴影,那黑色在她胸口与脖颈间残留花纹,勾勒为黑星与教堂穹顶的样式。
教堂内依然无人,她从黑沉告解室内走出,穿过长木椅群,圣经书架,花篮,画架以及捐款箱,径直走出了教堂,下石阶前行,花园外,一辆黑色私家车在不久前停在了哪里。
司机下车为其开门,她点头致意并入座,车辆离开了。
不久后,一辆银色宾利停在花园外,司机下车开门,乘客下车,看向教堂,来者是有乐千奈。她扫视教堂建筑外轮廓,找不出一个满意的着眼点,便没去评价这位新人的“其余”特性,径直独自走入其中。她穿过一切走向告解室,皱眉弯下腰,从木板硬座下方拎出一个黑色铁皮箱。
告解室属私密神圣空间,监控违法,牧师也必须守住告解者的秘密,即使其尚未来得及,也不需要被给予赦罪。
有乐千奈没有开箱检验,径直离开了教堂,经过捐款箱时,她取出钱包捏起一叠现金塞了进去,纸币落入发出细碎声响。
随后她上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