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谋的。”湛巽之道,“受害者身上的财物都被洗劫一空,而于肆那份火弩设计图也不见了影踪,许是被他谋去了。”
楚休言灰眸微亮,道:“湛大人亲自过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告诉我六臂猿改变犯罪模式了吧?我想我有什么要求,您的那位少卿肯定跟您汇报过了。”
“你想出去,”湛巽之微微一顿,缓声道,“也不是不行。”
似乎没有想到湛巽之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楚休言愣住了,低低“唔?”了一声。
“我有三个条件,你要是都能接受,就可以放你出去。”
楚休言毫不犹豫:“我接受。”
“你问都不问是什么条件吗?”
“我宁愿死,也不想再回到这个鬼地方。”楚休言说着,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干草席,浮肿的眼眶轻轻一皱。
湛巽之向狱头吩咐道:“解锁。”
狱头利落地解开了手铐脚镣。
楚休言拧拧手腕、松松脚踝,原地蹦了蹦,像是在给自己鼓劲般,吼吼喊了两声。
湛巽之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道:“别高兴得太早。出去了,你还要接受慎少卿的监管,与她合作,”她竖起三根手指,“三日内破案,抓住六臂猿,并且找回火弩设计图。否则——”她皱皱眉,话声戛然而止。
狱头自作聪明插话道:“否则,大刑伺候。”
湛巽之转过脸来,狠狠瞪了狱头一眼,虽然没有说话,却吓得他“扑腾”一下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随我走。”
声音中的怒气使湛巽之多了几分威严,楚休言抿抿唇,速速跟了上去。
楚休言走过又长又窄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一闪敞开的大门。她走入不冷不热的晨光中,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花香、微风、自由......
楚休言低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眼下是什么时辰?”
“景明八年三月初七,”湛巽之犹豫片刻,道,“辰时末。”
*
大理寺衙门。
楚休言紧紧跟在湛巽之身后,穿过曲曲折折的游廊,来到一座有莲池的院子。
“你先换身衣服。”湛巽之停在一扇门前,推开门,“屋里有我替你备下的衣裳,还有洗漱用的水,你稍微拾掇一下,我处理点公务,很快就回来。”她迈出两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反身道,“对了。万一我耽搁得比较久,你就往那扇门走——”她手指一扇垂花门,“往那个方向一直走,穿过两个院子,就是案牍库。然后,你找南宫夏。”
“南宫夏。”楚休言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关了门。
楚休言在屋子里缓缓兜了两圈。
屋里干净整洁,除了桌椅橱柜、一张宽敞的床榻、一身叠得方方正正放在床榻上的衣裳,和一双纤尘未染的黑履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物什。
屋里熏过香,楚休言还能闻到淡淡的果木香气,檀香、柑橘皮搭配香根草,佐以生姜和胡椒,从容温润又不失激进的攻击力,与湛巽之外柔内刚的个性如榫卯般契合。
楚休言梳洗好了,换上湛巽之备下的衣裳,白衣黑履,身无长物。
望着桌面铜镜中的自己,楚休言觉得未免太过素雅古板。她摸摸额头,捋出两根龙须,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楚休言在换下的囚服里摸找了一番,翻出了块一寸长的圆柱状木头,乃上乘黄檀木,一端打磨光滑,并细刻了一行字——景明八年春·粉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