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五岳的大观,神灵庇护,自然是习惯的。”
“汴京的物价都稳定了,如今粮食一百文一斗,虽然比不上太.祖年间的二十文一斗,但也要给土地一点时间。”
——“多亏了诸位的辛苦付出,众人都看得到。”
“不知公主可有和官家联系上了,如今的?急脚递也都恢复了。”
——看来城内的民生真的恢复得很好。
一群官员的热情询问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总而言之就是——官家有说什么时候回到他伟大的汴京城嘛!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天读书读多了,又或者跟着慕容尚宫呆久了,赵端说起这些打太极的话条不紊,又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不是说公主们都……”王善冷眼看着来来回回的拉扯,没有凑上去,抓住经过的陈淬,犹豫问道。
陈淬本来收拾好心情打算去攀交情的,被人拉住了原本还有点生气,但是一说起这个问题,就忍不住下巴一抬,指了指公主背后的一个高大男人。
“喏,看到了没,三壮士闯金营的故事难道听过没嘛,死了两人,只剩下一个弟弟活着,人就在那里,救的也就是堂上那人。”陈淬大力夸道,“勇士,当真是勇士。”
王善万万没想到这事竟然是真的,不由眯了眯眼,只是打量的目光刚一触及张三,原本一直垂眸的张三瞬间抬眸看了过来。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好似冰冷的刀锋一般,片刻时间就杀得来人心惊肉跳。
“嚯,好凶狠的眼睛。”王善想也不想就收回视线,等回过神来又有些恼怒,但很快又不得不惊诧此人的气度。
一尺寒光堪决云,想来说的也不过如此。
坐上,赵端察觉到张三的动静,也顺势抬眸去看,目光毫不畏惧地看向正中巍然不动的壮汉,含笑说道:“这就是总知府劝降的王统制吧。”
王善被招安后,封为统制官。
统制官一直就有,但往往是战时需要,官家登基后发扬光大,意思是作为各路军队的统帅,慕容尚宫说过如今各地乡勇,盗匪四起,朝廷的禁军厢军力有不逮,故而需要有识之士群策群力,缓解地方危机,好似这次宗泽招安了这位巨贼王善。
赵端是个聪明的学生,闻歌知雅意。
——朝廷没有余粮了,但又不想放弃这么大一片土地,所以直接就地招安这些人,给他们朝廷官职,第一自然是为了控制当地,第二也是加强远在南面的朝廷对北面的控制。
宗泽连忙笑着招呼道:“王统制,还不来拜见公主。”
王善这才满怀笑意上前行礼,神情恭敬谦虚。
“起来吧,快赐座。”赵端和气说道,“如今河北之局势,能有王统制这般的英雄人物站出来为国尽忠,是朝廷之福。”
王善也露出感激涕零之色:“俺是个粗人不会说话,现在的情况,正是需要俺们这些人力拒金贼,只要朝廷信任俺们,俺们肯定不会后退一步的。”
赵端含笑点头,目光似环视众人,又像真诚地看向这个弃暗投明的大盗,轻轻的,温柔的,画下一个又大又圆的饼:“今日起,乃是你立功之秋,不可失也。”
王善一个黑脸大汉,闻言立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扯着嗓子大喊定不敢辜负朝廷恩情。
众人一看也有跟着悄悄抹眼泪的。
一场宾客尽欢的宴席在此刻真正得到了落实。
官员得到了鼓励,新人获得了看重,就连主人也获得了大家的期冀。
这可是公主啊!
这可是官家的亲妹妹啊!
这和官家亲自来汴京夸他们有什么区别啊!
一直提着一口气的宗泽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悄悄扭头去看赵端。
若是半月前的赵端,还有几分小孩姿态,被慕容尚宫保护得天真烂漫,难以适应这个复杂的情况,充满对时局的迷茫害怕,对未来的谨慎不安,可这也不怪她们,精心养育的公主本就一株名贵的牡丹。
可现在的赵端,神色镇定自若,语气徐徐善诱,好想又当真是一个傲然风雪的公主,她承当起了当今的社稷大任。
他看着赵端肖似官家的面容,轻轻叹了一口气。
等把人都敷衍走了,赵端这才悄悄揉了揉湿漉漉的掌心。
——好紧张啊!
临走前,慕容尚宫千叮咛万嘱咐,把重要的点反复提点了几句,这才放她离开。
——“公主如今的脸面既是自己的,也是朝廷的,万万不可堕了了一分,让人看轻了一毫。”
“演得真不错。”
赵端悄悄在心底给自己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