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赵含羞其实在坐上飞往南城飞机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后悔,可看着赵安宁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凝望着她,对她说出‘我们娘俩去南城好好生活’时,她终究打消了准备留在墨城的念头。
繁荣的南城相比封闭的墨城来讲,几乎是两种极端的存在。这里的高楼大厦比比皆是,到处都是名牌店铺。大家穿着时髦的衣服,梳着时髦的发型,她走在街道上,第一次产生不自然的感觉。
她曾在刚来到南城的每一天都在质问自己是否太过自私,对林樾没有任何解释就跟着赵安宁逃离到陌生的城市。
南城三中,是赵安宁为她选择高三冲刺的高中,当她第一次踏足这个陌生的学校,却意外感到亲切。
这里的学生人手一本书籍,要么就是习题册,他们每天都在教室里认真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这里没有像宋芝和她小姐妹那样处处霸凌她的坏人,没有班级里对她无声欺凌的同学,大家都很忙碌,根本没精力去管别人的事情。
在这里,她不再与他人格格不入。
也许是因为换了一个环境生活,也许是因为她正在经历人生最关键的时期,赵安宁的情绪也跟墨城大不一样,她开始平心静气地和赵含羞说话,偶尔也会关心她两句,这让赵含羞的内心悄生出一丝欢喜。
生活似乎一直在慢慢变好,南城的一切都那么合她的心意,可她知道,自己的心里始终藏着一个人的身影。
刚来到南城三中的她,总是会看着手机里林樾的联系方式而发呆,脑海里也会幻想身在墨城的林樾此刻正在干些什么,但下一刻又清醒过来,慌忙将手机锁在柜子里,装在思考题目的样子。
她将自己那段不正常状态的原因归结于是因为自己刚来到陌生的地方,有些魔怔。她查了电脑,说她现在是情感戒断反应,过一阵就会好,她信了。
她开始刻意遗忘林樾,将和他的回忆全部封存。
她在班里也多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在高考前一天,她和大家坐在教室里互谈梦想。那时的她才发现,自己跟别人相比差的太远,看着朋友们对自己未来的规划而憧憬时,她却只能在一边笑着点头应和。
那时的她,再一次想起林樾。
林樾向来很有主见,如果是他的话,他会选择上什么样的大学,学什么样的专业。
教室里人声鼎沸,赵含羞一个人默默坐在窗边,突然有了想要联系林樾的冲动。
——
等许愿赶到含羞草汽车修理厂时,室内一片昏暗,林樾浑身脏兮兮的靠墙坐在地上,幽暗的火煋将他的眼睛展现的落寞而寂寥,脸颊上残留着眼泪划过的不明痕迹。
“怎么了?”许愿见状不明所以,咧着嘴角开玩笑道:“和赵含羞吵架了?我说你也是的,本来嘴巴就笨,还要跟人家一个律师吵架,你不输谁输呢。”
整个车间回响着许愿的玩笑话,但却无一人感到开心。
林樾睨了许愿一眼,垂眸将手中的烟头掐灭,昏黄的月色洒在他理性却又疯狂的眼眶中,低磁的声音在整个车间响起:“没吵架。我只是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挑明了而已。”
“什么!”许愿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向林樾,他疾步走到林樾面前蹲下身来,悄咪咪道:“所以,是你跟赵含羞表白,被她给拒绝了?”
看着林樾越发落寞的神情,许愿叹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安慰道:“兄弟,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现在的你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了,以后你过你的日子,她过她的日子,你们从此再也别相互打扰对方的生活,就当陌生人,也不错。”
许愿不愿再看到林樾在这段不该存在的关系中越陷越深,直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他更不愿再看到林樾在每一个喝醉酒的夜晚苦苦喊着赵含羞的名字,对她念念不忘。
站在他的角度,这无疑是一种慢性毒药在慢慢侵蚀林樾的大脑,渗入他的全身。
这对林樾而言并不公平。
林樾缓慢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苦涩,他压制着内心窒息般的情绪,勾起嘴角嘶哑自嘲道:“许愿,是我配不上她。”
“林樾,你踏马胡说什么呢!你怎么就配不上她赵含羞了。”许愿的火气瞬间飙升到临界值,他紧紧拧着眉,语气里满是对林樾这话的否认:“是不是赵含羞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我现在就去找她去!”。
“是我主动跟她说我不喜欢她,把她赶走了。”
林樾缓缓仰起头,无助的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静静靠在墙边,突出的喉结上下浮动,眼角的泪珠终是滴落在他的衣服上,染湿了一片衣襟:
“他们说得对,现在的我什么都给不了她,还会给她带去很多麻烦,为什么还要自私的将她困在自己身边呢。”
许愿不明白林樾为什么要用‘困’这个字来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赵含羞自愿来到你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