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不明白赵含羞今天怎么变得这般阴阳怪气,他将拐杖重重敲在地上,两条粗黑的眉毛紧紧拧成一个不好看的八字:“谁跟你说宋芝和林樾的关系好了?说到底,你就是在为自己的逃避找借口罢了。林樾真是瞎了眼睛,才会...”
话到嘴巴却被许愿一股脑吞进肚子里,他垂下眼眸,沙哑的嗓音里有懊悔,有惭愧,有迷茫,原本清亮的瞳孔里携带着别样的情绪,幽幽的声音在过道内重复回响:“林樾不会喜欢宋芝,永远都不会,这一点我能为他担保。”
此刻的两人,一人像是从水底爬出的女鬼,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雨水挂在她弯曲的睫毛上,衣服里的水渍顺着衣角快速滴在地砖上,汇聚成一小片红色的水洼。
一人穿着破烂的衣服,满脸胡茬,面色黧黑的靠在拐杖上凶神恶煞地盯着椅子上的女人,像个活脱脱的地狱凶鬼。
任谁看着过道内两个奇怪的人都会下意识躲闪,以至于现在整个通道只有赵含羞和许愿两人。
经过刚刚一番消耗,赵含羞此刻浑身酸软无力,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般无神地注视地砖,头顶上方闪烁着亮光的灯泡在她的余光中轻轻颤动,看着地砖上昏黄的光影,她毫无生气道:“不重要了。”
即便林樾不喜欢宋芝,可他也不曾喜欢她。
她的过去充斥着林樾的影子,可林樾的过去却是从未有过她的痕迹。
“不重要?为什么会不重要!赵含羞,难道时隔八年,你依然要做一个懦弱可笑的逃兵吗?”许愿的眼底逐渐酸涩,红血丝疯狂攀沿上他的白眼球,让他的面部表情变得更加狰狞。
赵含羞的身体仿佛被电猛地打了一下,无助地蜷坐在椅子上,她低下头感受着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嘴角弥漫着苦涩与不甘。
叮——
急救室门前刺眼的红灯转变为绿灯,随着大门的打开,医护人员急忙跑向两人紧急道:“患者现在大出血,需要紧急输血,但是医院的血袋不够。你们谁和他是同血型或者是O型血?”
许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是B型血,可林樾是A型血,他根本没办法给林樾输血。
“我可以。”赵含羞一瘸一拐地快速走到医护人员面前:“我是O型血。”
“好,你跟我来。”
赵含羞恍恍惚惚地跟在医护人员身后,不知去往何处,独留下许愿一人在原地焦灼。她只记得自己肘窝处传来一阵刺痛,随后她的眼前,是一片暗红色的阴影,血液顺着白色胶管流到血袋中。
赵含羞原本漆白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待在医院的每分每秒都让她的痛苦成倍增加。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渐渐回归身体,她浑浑噩噩地看着林樾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急救室送进病房里,而许愿在一侧将头埋在胳膊肘里呜咽着。
“手术很成功,你们谁是他的家属?”站在一旁的医生出声看向两人问道。
许愿吸溜着鼻子,红着眼睛沉声道:“不好意思医生,我是他兄弟,他已经没有家属了。”
没有家属...赵含羞听着许愿的话怔仲在原地,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般慌乱起来。
“你们谁是他的紧急联系人谁来签吧,我记得当时给他的紧急联系人打过电话。”
“医生,我来行吗?她马上就要离开墨城了。”许愿站在一旁看向医生问道,抓着拐杖的胳膊抖动不停。
医生上下打量着如同乞丐的许愿,没有说话。
赵含羞见状,叹着气上前一步说道:“我是他的紧急联系人,还是我来吧。”,看着眼前成堆如册的通知单,她心下一沉,娟秀的字迹在通知单上留下痕迹。
“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许愿看着昏迷的林樾心急如焚,狠不得立马把他摇醒。
“快的话晚上就行,慢的话得明天了。”
赵含羞在病房门口目送医生离开后,转身回到病房拿起放在凳子上的包准备离开。
“谢谢你。”
许愿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含羞并未转身,但却停在原地。他垂着脑袋看着地砖上的缝隙,就像在看一个恐怖的牢笼:“这些年,林樾过的很不好,其实他一直以来内心都很痛苦,只是他从来不会跟我们讲而已。”
“你想说什么。”赵含羞清冷透静的声音如同层层海浪,碰撞在病房白净的墙面上掀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