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传来一声长长的“嘟”,随后变得短促,一声连着一声。
瘦高个解释:“这是30S倒计时,马上要点名了。”
闻歧放好毛巾牙刷,出门集合。
转个身的功夫,尸体落下的地方空空如也。
地上有刚拖过的湿痕,因为地板涂红漆,看起来并不明显。
楼梯挤满了囚犯,1-4层的灰蓝衣囚犯全部到一楼集合,粗略一扫有上千人。
闻歧站在112队列的末尾抬头上看,橙衣囚犯在五楼走廊集合,大概四五十个,五楼以上没人。
最后几声“嘟”完,入口处的大铁门打开,穿黑色制服、戴白手套的狱警走了进来。
闻歧注意到他们的肩章也有一颗星,邓颂不在其中。
为首的狱警走姿散漫,背略略弓着,有点吊儿郎当的纨绔气质。他一眼看到地上的拖痕,微微一挑眉。
对狱警的恐惧刻在囚犯的骨子里,闻歧前后左右的人全都缩起身体。
狱警不期然和闻歧对视,目光一顿。
他懒懒一笑,“有新人来你们就躁动了,我太久没管你们,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吗?”
随意的姿态撼动不了沉重的积威,没有一个囚犯敢抬头。
狱警继续说:“在我岑尔手上,就要守我的规矩。别让我抓到,否则迎接你们的不是关禁闭,而是去禁地,懂了吗?”
囚犯齐声道:“是!”
岑尔:“开始报数。”
报完一圈,他在光屏上记了记。死了一个“玩物”,总人数必然减少,但他没有提及,好似司空见惯。
“接下来分配今天的工作。”
岑尔有意无意扫过闻歧,“新囚犯去1车间,原来1车间的升级到2车间。啧,人数还是不够,112,103,你们两间牢房也去1车间。”
“明白!”
岑尔打了个哈欠,“新人都把手环戴好,不允许取下。你们的初始积分是0,如果连续3天积分负数,相信你们能猜到惩罚是什么。我忠告一句,好好工作,让积分越来越多才是保命之道,解散。”
“是!”
手环是刚排队时,狱警统一分发的,很小巧。
有狱警在旁边监督,闻歧摩挲着手环,将它戴上。
金属环牢牢卡住手腕,皮肤传来刺痛感。
他压住皮肉观察,手环的背部刺出了几根针,深深扎入皮肉。
打开手环光屏,简单的界面显示他的新编号112-10,积分为0。
犯人们成群结队往食堂走,交谈声飞入他的耳朵。
“手环戴得好痛,那些针是什么?”
“该不会是炸弹吧,要是我们取下,手环就会把我们炸死什么的。”
“监狱不把我们当人,有什么做不出的?我真受够了。”
不乏有人讨论闻歧。
“切,还以为会给那位安排到2车间,就这。”
“他是邓颂的玩物,邓颂上晚班,哪能时时刻刻看着他?岑尔和邓颂不对付,他在岑尔手里怎么讨得了好。”
“岑尔特意抽103牢房和他一起,103有德哥的人,他能不能活过今天都难说。哎,白瞎那张脸了。”
112犯人走得很快,生怕晚了没饭吃,只有程久慢吞吞和他一块。
伍苍小跑过来,小声说:“歧啊,有个义眼囚犯一直看着你,有病啊,他瞅啥?”
闻歧笑着摇头,给他介绍程久。
伍苍热情地上前握手,一双狗狗眼亮晶晶,别提多真挚了,“程哥,请你一定罩着闻歧!他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异能低,老实巴交,柔弱得不行。”
程久:“……”
闻歧摸了摸鼻子。
有老犯人在,伍苍当场开启八卦大法,“程哥,什么1车间2车间的,有什么区别?”
程久缓缓道:“工种不同,收益不同,1车间积分少。”
在普通监狱,犯人家属可以往犯人的卡里充值,犯人在监狱能买到日用品、饼干泡面、肉类加餐。
海心监狱与世隔绝,没有探监一说。一旦进来,囚犯的所有社会关系一刀切断,外界的货币在海心监狱不流通。
在这里,东西都要花积分买。除了新囚犯进来时分配的简单物资,从第二天起,吃饭都要花积分。
伍苍好奇:“积分少是多少,1车间干一个月能有多少积分?”
“按工时的,1积分/小时,上下午各工作3小时,能得6个积分。”
伍苍没理解6积分是什么概念,“吃饭要花多少积分?”
“早餐1积分,午餐和晚餐2积分。”
伍苍惊了:“多少?我在1车间拼死拼活干一天,只够自己吃饭?”
程久严谨纠正:“能剩余1积分。”
伍苍对天翻了个白眼,“1积分能干啥啊,再吃个早餐?”
闻歧想到昨天瘦高个给牙刷时的犹豫,问道:“牙刷多少积分。”
“10积分。”
闻歧:“……咳咳。”
攒10天的积分才能买1把牙刷,难怪瘦高个那么肉痛,赔给他的时候大概心在滴血。
“那2车间呢?”
“一小时5积分。”
伍苍:“卧槽,差这么多,我想去2车间!”
闻歧若有所思。
程久点到为止,领他们过去取餐。
餐厅有巡逻的狱警,用餐的犯人不敢大声喧哗。
早餐是固定的,一碗粥,一碗蒸鸡蛋,一个馒头。
可以加餐,包子1积分1个,素的葱花面条2积分一碗。
伍苍饿了一晚上,坐下就迫不及待舀了一大勺粥,暴风吸入。
一秒后,他整口粥喷了出来。
斜对面的闻歧反应极快,精准避开,没让衣服沾湿一点。
伍苍:“……这他祖宗的什么鬼,这东西能入口?”
闻歧拿塑料勺子搅动清汤寡水的粥,还能看到稻谷没去干净的表皮。
科技发达,粮食危机早已解决。现代人吃的都是精粮,还有很多人嫌米饭太硬了不吃。
带谷壳的大米,说句难听的狗都嫌,这玩意儿用来给人吃?
“闻歧别吃,卡嗓子,咽都咽不下去。”伍苍一脸菜色,又去吃蒸蛋。
那蒸蛋堪堪凝固,颜色几乎淡成了白色。
伍苍吃了一口,灵魂出窍,“一点蛋味都吃不出,不是,这是喂猪吗?完整的鸡蛋不舍得给,一个鸡蛋要分几个人吃是吧?”
闻歧笑了:“怎么能是喂猪呢,猪吃得比这好。”
伍苍:“……”
他最后拿起颜色诡异的黑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