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节骨眼上,会这样安排的狱警,除了自觉权威被挑衅的邓颂,不作第二人想。
闻歧抬脚,往112所在的方向而去。
伍苍一眼发现了他,冲他挥手,112的人自发给他让出位置。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闻歧摇头,“没有,你们呢?”
“我们能有啥事,不就是换了个车间么。其实2车间也没什么,搞鱼内脏,就是味道难闻了点,但赚得多不是嘛。”伍苍没察觉到异常,还很高兴:“我昨天下午赚了15积分,已经实现吃饭自由了!”
闻歧一一扫过112众人的脸,有两个脸色苍白,其他人没什么变化。
伍苍脸色发红,比平时更兴奋。
他轻声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伍苍摆手:“当然没有,我这么威武雄壮。只有瘦高个这两天不对劲,到了车间就说头疼,喏,他上厕所回来了。”
瘦高个看到闻歧上来打招呼,没坚持几秒就坐下了。
他捧着头,仿佛头痛欲裂。
不多时,他的手攥成拳头锤自己的脑袋,锤得砰砰作响。
伍苍赶忙制止:“喂,你咋了,瘦高个!”
“痛,好痛……”
“头痛?怎么比昨天更严重,脸色都发青了。这样怎么上工,得回去休息,我给你请假。”
旁边一个陌生犯人说:“请不了,进了2车间,不管有什么状况,都要上够时长。”
闻歧和程久交换了一个眼神。
伍苍费解道:“为什么啊?在这里也没办法产生价值,回去休息才能更好康复不是吗?不上工,不要积分就是了,怎么还要强买强卖?!”
瘦高个愈发严重,痉挛似的抖,伍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信邪道:“必须给他请,他得休息。”
中年室友过来搀扶瘦高个,没走两步,附近巡逻的狱警过来了。
“上工时间不能乱走动,你们立刻坐下,警告一次!”
伍苍怕狱警,鼓起勇气说:“我们牢房有个兄弟生病了,头特别痛,求你行行好,让他请假吧。您那边有药吗,我想给他买……”
狱警不耐烦地打断,“请假?2车间不能请假。”
“可是他生病……”
狱警将挂在白色防护服上的警棍取下,指着伍苍的鼻子,“别说生病,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能请。警告第二次,再不把人放下,你连坐,和他一起受罚!”
伍苍胸膛剧烈起伏,死死抓着手上的塑料刀,手背上青筋毕现。
如果思绪可以杀人,他早已把这些该死的狱警千刀万剐。
他忍了又忍,咬牙到下颌骨凸出。
最终停住脚步,低着头往回。
瘦高个的情况急转直下。
他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一下摔倒在地,蜷缩成一只烫熟的虾。
“啊啊啊!”
他的声音撕心裂肺,痛到拿头撞地。很快撞出了血,他却浑然不觉,已然失去理智。
“瘦高个!”
人在极致的痛苦之下,力气反而变大,像一头按不住的年猪。
112几人差点被瘦高个掀翻,一时无法近身。
一柄带电的警棍冷不丁捅到瘦高个腹部,他整个人抽搐,口里吐出白沫。
“不要,住手!”伍苍急得上前,“你干什么,他还在生病,你……”
他的胳膊被闻歧一把拉住,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冲他挥舞的警棍。
闻歧上前一步,隔开狱警和伍苍,给伍苍递了个眼神。
伍苍眼里尽是不忍,无声地控诉。
为什么?瘦高个病得那么重,狱警非但不帮忙,还用暴力镇压!
危在旦夕看不出来吗,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犯人的生命在狱警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狱警他们还算人吗?
这里哪是监狱,这根本是狱警的屠宰场!
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引来了四面八方的注意。
二楼的巡逻狱警也往这边走,居高临下地俯视。
他们的嘲弄像一根尖锐的针,深深扎进112所有人心里。
狱警被伍苍的眼神激怒,他往瘦高个身上泄愤般连踹几脚,提着警棍逼近。
“小杂碎,你敢命令我,叫我住手?狗娘养的,不松松皮不知道自己是谁。”
逼近两步的他被闻歧虚虚挡了一下。
闻歧扫过狱警胸前黑底白字的编号477,笑着说:“狱警大大,消消气,我们这就好好上工。”
他并没有把姿态放得很低。
可不知怎的,就是能让人在烦躁的时候听进去。
477号听得舒坦:“你就是闻歧?今天我给你个面子不追究,让你们牢房这些杂种都讲点规矩,干活!”
其他狱警的嗤笑从二楼不断传来,“还以为啥呢,哎,散了散了。”
闻歧架起瘦高个的胳膊,把人拎回座位坐着。
他微微灌了些异能到瘦高个身体,暂时麻痹对方的神经。
瘦高个从剧痛中抽身,得到片刻喘息。
477号狱警仍然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闻歧松开手,低声问:“怎么样?”
瘦高个眼泪鼻涕一起掉,瑟缩着,用低如蚊子的音量说:“老大,好痛,神经痛,头痛,肚子也痛。”
“我不想在这个车间,好痛,老大……”
闻歧顿了顿,往车间入口的交货间瞥去。
他夺取橙衣一事太过劲爆,很多犯人暗暗关注到了这边。
众人原本觉得闻歧很牛,以为他能鲤鱼跃龙门。谁知他被关十几个小时禁闭,112也被狱警为难。
直升橙衣的事多半是假的。
对面一排工位有人嘲讽:“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就这。名不副实的人,夺了橙衣又如何,一个橙衣囚犯要和我们一起上工,垃圾。”
“菜鸡就是菜鸡,当橙衣也没用。连自己牢房的人都护不住,还要对狱警点头哈腰,真是丢人啊。”
闻歧淡淡扫过去。
还想再说的几个人后脖子发凉,不敢再造次。
二楼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狱警们一改平日的嘴脸,各个带笑,让开一条通道。
一个高挑男人从通道中走出,一头灿金的及肩卷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来人眼窝很深,墨绿眼眸,鼻子高挺,典型的白人长相。
他穿着一件薄薄的深蓝色风衣,和狱警的制服不同,肩章粘着同样的五角星。
不是一颗,而是两颗。
隔着透明的玻璃墙,他直直锁定人群中的闻歧。
悬浮扩音机飞到他面前,他清了清嗓子,开怀大笑。
“各位,海心监狱昨天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竟然有人夺衣成功,走出了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一步登天成为橙衣!”
金发狱警率先鼓掌,“多么惊人,多么让人震撼!今天我亲自过来,就是为了祝贺新晋橙衣闻歧,大家恭喜他!”
他热情洋溢,其他狱警跟着鼓掌,带动下方的犯人也拍起手来。
“天啊,是二星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