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庄之后,马车一路朝着码头的方向走。这一处码头是县城货物运输的重要渠道,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聚集地,货箱一卸下,齐寰便找了个无人看管机会带着唐虞钻出了货箱。
唐虞甩了甩发麻的手脚,忍不住在心里抱怨,她怎么总是跟着齐寰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此刻正是清晨,码头上人来人往,两人借着货物的遮挡,安全地出逃,码头上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异常。半个时辰之后,唐虞与齐寰安全无虞回到衙门,齐寰立刻重新提审了翠兰。
翠兰仍旧是一副心如死灰,咬定牙关不松口的模样。然而,现在的齐寰已经掌握了罗家村灭村案的重要证据,哪怕翠兰不主动开口,照样有办法撬开她的嘴。
“张翠兰,你还不愿意说实话吗?!”齐寰坐在堂上,旁边只有听审的唐虞与负责记录案件的赵师爷。此案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走漏了风声,造成打草惊蛇的意外。
翠兰低着头,对齐寰的问话置若罔闻,直到齐寰冷冷提醒道:“那锦绣山庄的两位管事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如此为他们卖命?!”
闻言,翠兰猛地抬起头。她显然没有想到齐寰已经得知了锦绣山庄的秘密……
“大人……民妇听不懂您在说什么。”翠兰还想狡辩,齐寰却步步紧逼。
“到底是听不懂?还是装作不懂。张翠兰,本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现在愿意说实话,坦白陈述锦绣山庄的罪行,本官念在你戴罪立功的份上,还可以对你从轻发落,但若是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大人!大人……”翠兰终于开了口,情绪变得十分激动,正当众人以为她要为自己辩驳的时候,却见她猛地一磕头道:“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大人不要再深究了。罗家村一百零八口人的死确实是我一人所为,求大人给我一个痛快吧,不要再查了。”
翠兰一心求死,着实令人无从下手。毕竟,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事能够威胁她呢?!
唯独唐虞觉得有一些不对劲。自从村家村的灭村案发生之后,翠兰就一直抱着必死的决心,她来报官,认罪,态度消极却一口咬定全是自己犯得罪,哪怕齐寰现在已经查到了锦绣山庄头上,翠兰还是没有想翻案的想法。
见此情景,唐虞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测,她微微眯起眼审视着翠兰惊慌失措的神情。翠兰明显在害怕,但她怕的并不是齐寰的威胁,而是别的东西……
唐虞开口道:“张翠兰,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锦绣山庄的管事们手里?”
“……”
张翠兰愣了一瞬,随即开始疯狂地摇头,她连连摆手道:“没有……我没有什么把柄……”
唐虞见她态度反常,更加确定翠兰心中有鬼,她冷冷道:“还不愿意说实话吗?!先前你分明说自己不认识锦绣山庄的管事,如今又称没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但你言辞不一,神色慌张,明显是说了谎!张翠兰!还不快点交代!”
翠兰被唐虞逼得不敢再抬头,只得跪地掩面痛哭。此刻,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唐虞清楚翠兰一定是经历了非常痛苦的事,才会甘愿成为别人的替罪羊。
唐虞走下堂,拍了拍翠兰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我知道你一定有难言的苦衷,但那些人能指使你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无论他们答应了你什么,恐怕都不会轻易兑现,只是哄骗你罢了。”
翠兰哭泣的动作一顿。
唐虞缓声宽解道:“如今县令大人在这儿,你有什么冤屈都可以说出来,我们一定会想办法为你解决。”
齐寰看着失声痛哭的翠兰,道:“你放心,本官是你们的父母官,若是有人在暗中作恶,我一定会为你做主,绝不会姑息坏人。”
闻言,翠兰终于抬起了头。
她脸色苍白,一双无神的双眼已经哭红了,只看着齐寰喃喃道:“对方的势力太大了……不行的……哪怕你是县令都不行……”
唐虞与齐寰对视了一眼,心下顿时了然锦绣山庄背后的势力定然不容小觑,不仅推了翠兰出来顶罪,还将人吓成这样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据实说出来,我们定然能想办法慢慢解决。”唐虞安慰道。
“我……我的夫君就是被他们害死的……”原来张翠兰还有一个夫君和女儿,这一家人原本在罗家村过得幸福美满,然而,锦绣山庄的管事突然到罗家村说要征用村里的土地,张翠兰的夫君不同意,他们就派人将她的夫君和女儿都抓走了。
张翠兰想要求助,但村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的忙,人人都不愿意得罪锦绣山庄的大老爷,并且人人都还沉浸在分地换银子的美梦之中。
张翠兰想要报官,然而锦绣山庄的人却切断了她夫君的手指,每一天送一根断指到她家威胁,最后,张翠兰终于被吓得不敢报官了。但那群人还得寸进尺,想要继续低价征地,偏偏罗家村的村民们不愿意降价,这件事迟迟得不到解决,一直拖到了现在。
于是,锦绣山庄的人先是杀了张翠兰的夫君,彻底吓住了她,再抓了张翠兰最在意的女儿做要挟,威胁若是张翠兰不愿意乖乖听话,那下一个死的人就是她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