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7世界线依旧被污染。
他们败了。
拉莱耶的风在今日停歇,高悬的明日晃的她眼疼,吴苏玉还是没缓过来劲,脑袋抵住桌边干呕了半天,倒地的尸体,死亡的白六和背对着她的岑不明都一帧一帧的在脑海里回放。陆驿站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轻柔,可对白六说出的话让她觉得刺骨:“我希望撤销岑不明的猎人身份。”
“我不同意!”吴苏玉的反应激烈,她躲开了陆驿站的手,边咳嗽边骂:“三百多条世界线老岑都是猎人,你猛一下换人把他置于何地?你把他当什么了?工具吗?陆驿站你要有点良心就再劝劝他别让他这么偏激……”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预言家】的态度强硬,凶狠的语气让她脑袋发懵,荆棘禁锢了她的口舌,她满口鲜血。因反抗带来的疼痛并未让陆驿站改变自己的想法,岑不明的【猎人】身份被撤销,他们要把其他人拖到这张桌上当棋子。
为什么【游戏】的走向越来越混乱?为什么越来越多的无辜者被牵扯进来?为什么死亡还在降临为什么挚友分道扬镳?!!
吴苏玉从来没有这么反胃过,胃是情绪器官,它在痉挛,在疼痛,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却发现石化不知不觉蔓延到她的小腿,色彩斑斓的卵和各种诡异的海洋动植物贴合着她的双腿,奇异又绚烂。
她开始石化了。
太可怕了。
这真的太可怕了。
明明之前她还能站起来去扯白六的衣领,可她现在却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当个安静的倾听者,完全服从【预言家】的调令和决策,直到……
--他也放弃自己,再找一个更合适的【变脸者】,而等待她的,只有变成石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沉浸于无边苦痛之中,连呼救都无法穿透那层外壳。
这比死还要让人绝望。
吴苏玉觉得自己比想象中还要脆弱,在她的设想里自己起码能坚持到倒数几条世界线才会疯掉,可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她可能早就疯了,在踏上拉莱耶的那一刻,亦或者当时登上轮船就是个错误。
如果她是个机器,这会肯定疯狂报错404 not found,但她是个人,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就算没有那见鬼的灵魂她也是个人,人没法承受超乎想象的刺激,能承受的不是疯子就是怪胎。
疯了,他们都疯了。
0318世界线载入后,白六提议陆驿站先行,自己和吴苏玉单独说几句话,【预言家】深知这家伙的洗脑能力有多么强悍,说什么都不愿意,但队友是个坑的,吴苏玉俏皮的冲他眨眨眼,抬起被荆棘反复撕扯皮肉的,血肉模糊的手冲他比了个“OK”。
“冇问题啊陆哥,放心吧,我和阿禧他们还等着你去救呢。”
对哦,这是件大事,出于对她的信任,陆驿站并没有发现吴苏玉的反常,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基本上不说粤语,而且三百多条世界线下来她的普通话已经很熟练了。
可惜,他被忙碌冲昏了头脑,也看不到吴苏玉一点点收起笑容时的颓废和灰败。
明玉蒙尘,明珠失色。
“在担心什么?怕他换掉你?”白六的两指间夹着那张已经报废的【猎人】牌故意在她眼前晃悠,吴苏玉气得磨牙,咳嗽两声又是一口血吐到了他的脚边:“妈的,我要是再抓到你一回非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求死不能求生不得,你就算是喊破喉咙都没人救你。”
“你呀……唉……”白六用手里的牌挑起她的下巴,左右端详,微微笑弯了银蓝色的眼睛,好像终于在她身上看到了另自己满意的特质:“苏玉,你快要诞生出灵魂了。”
“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很奇妙的味道……”邪神凑的很近,近到吴苏玉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和光线里的尘埃,还有他那双和玻璃珠一样透亮的银蓝眼睛。
过近的社交距离让她绷直身体,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白六的指尖绕着她垂下的发丝,动作轻柔:“你的痛苦由很多味道组成,先是浓郁的茉莉花香,然后是……几乎都是血的味道,它像一条线,串起了其他对你来说很重要的气味。”
“嗯……潮湿的水汽,菌菇味,玫瑰干叶瓦斯,硝烟味,你最喜欢吃的那几款点心的甜味还有薄荷烟的味道。”
“以及……”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皮革、海洋和眼泪。”
“你的痛苦里有我的一席之地。”
“白六,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吴苏玉的舌头舔了舔嘴里的伤口,它们好像从来没有愈合过。她身体前倾,脸几乎要埋进邪神的颈窝,她抬起头,嘴唇贴上他的耳廓,毫不留情的嘲笑着:“像狗,狗才会靠气味分别主人的情绪,你不是神吗?也会学这种做派试图看穿我?”
“太掉价了。”
大言不惭,大逆不道,口无遮拦,这些词完美适配从当初到现在吴苏玉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漂亮的东西总是会让人升起凌虐毁坏的欲望,白六垂眸看着她细白脆弱的颈和锁骨上窝的飞蛾海娜纹身,飞蛾的翅膀因为她的呼吸而起伏,他试图想象飞蛾只停留在他掌心,手不自觉的覆上了那片皮肤。
缺了只手套的右手感受到了人类的温度,触感……柔软细腻,手心下的温度在升高,白六清楚的看到吴苏玉的颈侧和耳朵是如何迅速的染上一片绯红,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绚烂。
“老畜牲……你是在耍流氓吗?”
“哦,抱歉,只是觉得这个图案很漂亮。”邪神面不改色的收回手,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歉意:“年纪大了,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吴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