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郊区,一直挺低调的。”顾父接话,“教学系统是半国际半国内,属于康复型寄宿学校。”
我笑了一下,点头:“听起来很专业。”
“是挺好的,”顾母补了一句,“当初找这地方也是考虑了很久,环境安静,管得也严,清玉身体那阵子确实撑不住,住校反而有老师照顾得更细心些。”
我“嗯”了一声,没再多问,低头又喝了口汤,可是那四个字已经沉进我脑子里,翻了又翻。
明光书院,我记住了。
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说过,在顾清玉那场细节满分的毕业典礼里也只字未提。今天的所有流程都像是一场为“观众”准备的舞台剧,热烈、完整、干净,但……几乎没有可供溯源的痕迹。
我在心里默默记下。
这个谜底已经有了,接下来,该查的,就是这所“书院”,到底藏了什么。
晚饭后,家里安静下来。
我原本坐在客厅沙发上,陪爸妈看了一会儿新闻,但心思始终没能集中。顾清玉洗完澡,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头发半湿,穿着居家的灰色长袖,乖乖地坐在我旁边,一言不发,只偶尔拿眼角瞥我一眼。
我没说话,他也不问。
十点左右,我起身回房,说是还有点工作要处理。爸妈没多留我,顾清玉站在楼梯下,仰头看我:“哥哥晚安。”
我顿了一下。
“晚安。”
关上房门,我没有开灯,只留了书桌前那盏壁灯。电脑开机的蓝光落在我脸上,我伸手拽过椅子,坐下,打开浏览器。
“光明书院。”
手指敲出这四个字时,我心里并没有太强烈的预期。
可结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干净。
只有一行简介:
“光明书院,创立于20xx年,私立综合型寄宿制教育康复机构,课程兼具学科训练与心理矫治。”
再往下,无招生通道,无官网,无社交账号。
甚至连一张校门照片都查不到。
我试图换关键词:“光明书院+毕业生”、“光明书院+学籍系统”、“光明书院+顾清玉”。
都没有结果。
像这所学校从未真正存在过,只是在那张毕业证明上短暂出现了一个“名义”。
我靠进椅背,眉心拧着,屏幕蓝光照得眼睛发干,明明四年前弟弟是“生病住院”,可现在居然拿出了一整套无缝衔接的“康复教育”系统来掩盖。明光书院不公开招生,不发布学生名册,只有内部通道,甚至,他在那四年,连一次校外活动记录都没有留下。
我想起他在毕业典礼上穿着学士服的样子,清清楚楚地对我说:
“你不是来看学校的,是来看我的。”
那一刻我以为只是情话,现在回想起来,却像是……警告。
我手握着鼠标,慢慢按下“返回”,指尖一阵阵发冷。
这个地方他是怎么进去的?
是自愿的吗?
他在那里,真的“康复”了吗?还是……被关住了?
我突然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夜风灌进来,像水一样从我脊背一路浸透下去。
我盯着远处黑暗的天空,轻声说了一句: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
洗完澡,我站在镜前,抹上冷水那一刻才觉得大脑清醒了一点。镜子里的人眼眶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屏幕照久了,还是……烦得。
我盯着镜子看了两秒,甩干手上的水,走回房间,刚把毛巾挂上,门就响了。
“咚咚。”
轻轻两下,很轻,我知道是他。
我没吭声,走过去打开门。
顾清玉站在门口,睡衣外披着一层薄毯,像是刚从自己房间蹭出来,头发有点乱,眼睛却亮着,睫毛上还挂着一圈水汽。
“哥,”他语气低低的,“你还没睡啊?”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见我没回,反倒往前凑了一步,脚尖点着门槛,声音软了一点:
“我洗完澡才发现你灯还亮着……我来看看。”
我侧身让开,他像早就预料到一样,没问,就踩着拖鞋走进来,顺手把门轻轻带上。
“你刚洗完吗?味道是熟悉的。”
我看他一眼:“你闻得出来?”
“嗯,你用的洗面奶是栗子味。”他说得理直气壮,走近我几步,忽然把头轻轻靠在我肩膀,“每次你洗完澡靠近我,我都记住了。”
“……说这么多干嘛。”我语气有点烦躁,可能是刚才搜资料搜得心口发闷,也可能是他这靠近的姿态让我一下有点喘不过气。
“哥,”他忽然说,“我想贴一下。”
我转头看他。
他也不避开,脸慢慢靠近我肩窝,像小动物蹭窝那样,鼻尖蹭过我锁骨那,声音像是被揉碎了:
“你身上热,我睡不着。”
“让我靠一会儿。”
我没回应,但他已经伸手从我腰那圈过来,整个人贴进我怀里,动作很轻很轻,像生怕惊动了我心里那点防线。
“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没动。
“我可以抱你……但我不问。”他声音轻得像水,“你要什么时候愿意说,就什么时候说。”
我闭上眼,抬手搭在他后脑上,轻轻摸了两下。
“别说了。”
他在我怀里蹭了蹭,乖得不像平时那个疯劲十足的顾清玉,像是某种近乎本能的察觉,让他知道今晚我心里有风。
他没有闹,没有吻我,只是慢慢把头靠得更紧了。
就像很多年前,在他生病的时候,他也曾一声不吭地靠着我,靠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