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前迈了一步,就这一步,雾气纷纷朝后退去,一切又重新出现在视线里,村子就在我面前,而我的身后正是那条河,河水缠绵不停地流动。
为我引路的那盏白纸灯笼掉在地上,熄灭了,而那个白影早已消失……
我是不是被那个白影救了?
我走过去,伸出手,拿起地上的白纸灯笼,举到了眼前,仔细地看了看,就是一盏普通的灯笼而已。
回到三叔三婶家之后,我就开始发冷发热。村里的治疗条件也不好,偏偏挑这个时候生病。
第二天,我喝过了三婶熬的鸡汤,就去了村里的小卫生所。医生说我只是重感冒,没发烧,给我开一副中药,比贺兆齐煮的那碗还难喝。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平常各种照顾帮助,都只道是寻常。等到自己有事了,他不在眼前了,才记起他的好。
也许生病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脆弱,就不禁伤春悲秋起来。
其实我觉得自己确实挺混蛋的,之前不知道贺兆齐的感情,是一回事,现在知道了,我不接受,也不拒绝,又是另外一回事,贺兆齐却愿意等我给他答案。
干净得没有杂质的感情当然会让人觉得美好,会让人向往,也许等这次回去,一切都有了答案。
不明白为什么,想到这里,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很多。
今天是祭日,我不敢耽误正事,下午就去给爷爷扫墓上香。三叔见我生着病,不放心,非要陪我一起去。
陈家的坟地在村后的小山上,并不远,过了河,走半个小时就到了。
一个墓碑矗立在那里,黑黝黝的,前面几个土包,坟头上清理得还算干净,只新长了一些杂草。用锄头和铲子清理完杂草之后,就开始摆上供品,插两支白蜡烛,再上香。
回村的路上遇到一队送葬的,打头两个拿着引魂幡,飘舞的白布就像砧板上挣扎的鱼。十六个人抗着一口棺木,爆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我瞧见最后跟着两个人,手里打着白纸灯笼,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大白天的,居然打灯笼!”
三叔却说:“这是一带的风俗,无论白天晚上,只要是做白事都打白灯笼。”
“还有这事,为什么?”
“就是上一辈流传下来的,哪有什么为什么。”
扫了墓,我打算后天就回城里,村长却上门拜托我一件事。他佝偻着腰,捂着嘴,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沉重的咳嗽声被压抑在了喉咙底,光是看着,就有些难受。
咳了半天,村长才慢条斯理地说:“小陈,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也快念大学了吧?”
好吧,老人家确实记忆不好。我也不啰嗦了,开门见山地说:“村长,您有什么事就直说。”
“村头冯家准备结亲了,请你帮起棺,你瞧行不行?”
“什么,结亲要起棺?”
我以为我听错了,或者是村长说错了,村长缓了一口气,解释道:“是结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