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头一看,里面是一口黑漆棺木,市面上常见的那种,透着股像要发芽的气味。
几个人把棺木抬了出来,此时整个坟场上方笼罩着死一般的寂静,无数墓碑沉默地站着,绿幽幽的的鬼火摇曳着,平添了几分阴森恐怖。
最终棺木搬到祠堂里,整个祠堂里只点着两根长明烛,烛光不算明亮,惨白的光线只照亮了一小块地盘,余下的就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他们撬开新郎的棺材,里面白骨森森,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
看身高,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专门有人为新郎换好吉服,胸前还别着一个大红的花球,再让他躺进新的棺木里。
新娘也抬了进来,凤冠霞帔,面容有点浮肿,浓妆艳抹,长得还不错,只是她的眼珠子是向上翻的,看起来很是骇人。
牢牢钉好棺盖,我们抬着棺木去重新下葬。
天空中的月亮早就不知去向,在月光消逝之后,黑暗扑面而来。朦朦胧胧的惨白光线下,是黑乎乎的路面。
我看着他们棺木又埋了下去,带着湿气的泥土,洒落在棺木上,无端地就让人生出一种荒凉且悲伤的感觉。
天渐渐破晓,天空显出一些星子。灰白色的雾气弥漫开来,带来一些如丝如缕的寒。那具棺木被潮湿的黑土渐渐吞没,直到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土丘。
新坟上光秃秃的,周围一圈丛生着荒草和灌木,虫子窸窸窣窣地爬过,冷冰冰的白雾沉重地弥散在空气中,明明有风,却吹不动这白雾。
离开的时候,我觉得背后有一道奇怪的视线,阴冷却不带恶意地看着我,始终如影随形……
大概是昨晚睡得太迟了,到了中午,才醒来,洗漱完毕,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眼皮下有些发青。
出了院子的门,听见村里人在嘀嘀咕咕,一打听,才知道昨晚的阴婚没结成。
冯家的新郎对新娘不满意,今天早上冯家祠堂的牌位被一阵邪风吹翻在地,后来冯家人跑去查看新郎新娘合葬的新坟,坟头上竟然塌了一块。
到了吃午饭,三婶还跟说这事:“冯家那孩子命也挺苦的,小时候体弱多病,他妈把他打扮成女孩子养,还是不到十六岁就死了,给他娶个媳妇,在下面有伴,他还不乐意。”
三婶说完这话,一股阴风从门口席卷而入,我顿时觉得背后一凉,勉强笑笑地说:“三婶,管那么多干嘛,吃饭吃饭。”
这事确实有些古怪,但我不是贺兆齐,又不是十方,我什么也管不了。
吃了午饭,没了困意,就出去散步。这个时候,村里人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在睡午觉,整座村庄静悄悄的。
村口有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树身有三个人合抱那么粗,年龄已经记不清了。叶子绿得发黑,蓬蓬的树冠就像一顶斜斜歪歪的大伞。
一到夏季,每天晚上,村里人就点起驱蚊虫的艾草,带上板凳,坐在树下纳凉闲谈。
正午的阳光白晃晃的,照花了人的眼。身上汗涔涔的,我走到老槐树下休息一下。
两个小孩跑过来,一个不小心跌倒了,另一个立即扶起他,跌倒的小孩也没哭,一起笑着闹着跑远了。
我莫名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