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一嗓子喊出去,原本还在观望的路人纷纷加入队伍。
“给我也来一个!”
“我要五个。”
崔时钰顿时忙碌起来,一堆人催着,她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乱,还有空瞧了一眼,只见队伍已经拐到了对面铺子,新来的客人还在不断涌入。
得,看来明日得找九娘再多买些牛乳了。
*
对街,于记酒楼二楼,几个胡人推开雕花窗,指着崔时钰的摊位叽里咕噜一阵兴奋议论。
不一会儿,几人纷纷下楼,比划着要买“太阳挞糕”,竟是连酒楼里的吃食也不点了。
伙计关小二觑着自家掌柜于博阳的神色,忍不住嘀咕:“东家,要不咱也做些太阳糕出摊去卖?我瞧着那小娘子卖的太阳糕不过就是用鸡蛋与牛乳做的,咱们到时候做出来的肯定比她更好。”
于博阳脸色微沉,没说话。
做饭这回事,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关小二一个跑堂的伙计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那卖太阳糕的小娘子与他们隔了足有一条街,他们又身处二楼,如此远的距离,那太阳糕的甜香依然透过窗户飘了满屋。
况且据他方才观察,来买那太阳挞糕的大多都是女郎与幼童,他做了这么多年酒楼生意,怎会不知唯女子与小人嘴最刁也!
能让这些人为之折服,这般味美,其中必有门道,岂是能轻而易举学来的?
不过,他倒是有了另一个主意。
于博阳朝关小二勾勾手指,示意对方凑上前来,“你明日……”
话语声淹没在喧嚣之中。
除了于记酒楼,盯上崔时钰的还有另一拨人。
绸缎铺子斜对角,殷氏正死死盯着崔时钰摊前的人群,保养得宜的脸在灯笼下泛着青白。
华灯初上,集市上某一偏僻的角落却排起长龙,她那外甥女口袋里早已装满铜钱,正望向络绎不绝的人群叮嘱道:“诸位慢些吃,仔细烫着。”
殷氏看着面前的景象,说不清心中是个什么感受,只觉得烦闷得很,偏生这时候田子恒拽着她袖子闹腾:“阿娘阿娘,我想吃那个金灿灿的糕!”
看着自家儿子胖得快要瞧不见眼睛的肉脸,殷氏头一次生出了厌烦的想法。
想到自家儿子连个“太阳挞糕”都说不明白,还“那个金灿灿的糕”,她越发心情不虞,一巴掌拍开儿子肥硕的胳膊,“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们一家三口本就好吃,多年前就曾立志吃遍大江南北,也一直在践行如此志向。前段时日听说西市早市出了个极好吃的饼子,殷氏便让田二郎去买,没想到那饼摊却是自家外甥女开的。
之前他们被崔时钰拎着刀吓唬闹出的不快仍然历历在目,这饼子断是吃不得了。
无缘一尝大名鼎鼎的酱香热饼,殷氏心中本就不快,带着郎君与儿子来夜市寻吃,竟也碰到了崔时钰!
真真是冤家路窄。
殷氏越想越气,嗓门越发尖利:“不过是些下等吃食,也值得这般吹捧!”
可惜这话淹没在客人们的赞叹声里,连个回响都没听到。
担心娘子再度发作,田二郎向车夫使了个眼神。
车帘落下,田家马车逃也似地挤出了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