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来了兴致,开始吟诵咏梨花的诗词,你一言我一语地接,东嫤才不凑这个热闹,站在一边和卜逯儿一起抬头望树。
满树梨花簇在枝头绿叶间,白如霜雪,点缀嫣红花蕊,被墨色枝干衬得格外惹眼。一阵风过,搅乱静谧春色,花瓣簌簌飘落,在阳光中恰似翻飞的白蛾。
“我说梨花开在树上的样子更好看吧。”
卜逯儿点头同意:“嗯,之前摘下来那些,花蕊还不是红色。”
“因为快谢了,所以变红了,你看,现在风一吹就开始掉。”
正说着,又一阵风吹来,洁白花瓣乘风扬起,又飞累了似的,停在树下伫立者的肩上,头上。
东嫤伸手去摘,卜逯儿微微低头,方便她动作。
“像下雪一样,咏雪的句子拿来咏梨花也合适。”
东嫤看卜逯儿笑弯了眉眼,也跟着高兴,她不知道什么句子,只知道下雪冷得很,远不及此刻和煦。
“你要是喜欢,也植一株到你院子里。”
这边赏花正出神,卜正阳跑过来破坏气氛,“烦得很,偏要我背诗,背错了还要笑话我。”
东嫤从不放过笑话卜正阳的机会,“谁叫你不爱念书还要去凑诗词的热闹。”
“说得像你就念得好似的,来背一句我听听。”
“我志不在此。”
卜正阳简直要气笑了,边帮逯儿摘头上的花瓣,边骂东嫤:“你哪天被打了肯定是因为嘴欠!”
东嫤不以为意,“反正现在有时间,我们把剑舞再练一遍好了,正好给大家助助兴!”
卜正阳愕然:“在这儿?”
东嫤挤眼睛揶揄他:“怎么,你不好意思?”
“怎么可能,小爷就是,有点紧张。”
“庆典上台,底下会有更多人呢,别说你到时候要在台上当木桩子,”东嫤吩咐人去自己练功的院子里拿两把木剑来,转回来继续说,“趁现在多练练,还能把在背诗的时候丢了的场子找回来。”
“我才没那么小心眼。”
“是是是,心眼大,胆子小。”
卜正阳气不顺,拿集在手里的花瓣丢她,“练就练,谁怕谁!”
激将法屡试不爽。
东嫤嘻嘻笑:“对嘛,人各有所长,咱们的长处也要展示展示,才不辜负好春光!”
有时间多练几遍总没错,东嫤并不羞于在人前展示,反正也要登台表演,在哪儿练不是练,就当提前适应被人注视,要舞就大大方方地舞。
木剑到手,两人也不打招呼,直接在树下开耍。剑出如长虹,回转若游龙,很有几分气势。
其他人注意到后看得兴起,着人搬乐器要伴奏,卜逯儿将笛子塞到江笠阳手上。
悄声道:“阿嫤之前烦恼到底表演什么节目好,还开玩笑说江姐姐上去才能凑一台吹拉弹。”
江笠阳接过,谦虚道:“不过是出于爱好习得的一点伎俩,不值得卖弄。”
“江姐姐过谦了,我们都知道你笛子吹得好,许久没听你吹笛子了。”
江笠阳本来因为在医馆被识破女身的事心中烦忧,却碍于东嫤和逯儿与始作俑者交好而不能宣之于口,一直兴致缺缺。
这会儿看东嫤她们剑耍得虎虎生风,又看逯儿期待的神色,忽然觉得,借吹笛散一散胸中郁结也好。
“好吧,她们演的是什么曲子?”
逯儿报了曲目,耳边就听见一声筝鸣,竟是卜舒尘在抚琴起奏。
舞剑的两个也非常默契地停下来,重新开始,毕竟有伴奏练习的机会难得,可不能浪费。
起式随琴声转合,剑招张弛有度,挽花衔接,随着提手往斜出一刺,清亢悠扬的笛声应召合入筝鸣,为剑舞共谱破竹之势。
一片好彩。
“这次庆典,我们肯定是优胜!”东嫤随手抹一把汗,小脸红扑扑。
卜正阳喘着气同意:“那必须是!”
卜裕在一边摸下巴赞叹:“这几个孩子真不错呀,各有长处。”
东磬海在另一边得意得不行:“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家孩子。”
祝妍受不了这俩人,留陆娘子陪老夫人吃茶,自己拉着傅孟嫣去给孩子们喂水。
卜裕又起身去和卜舒尘说话,卜正阳见状,水都没喝一口,拉着卜逯儿就往那边去了。
一家人,要夸一起夸!
东嫤喝完水走到江笠阳面前,由衷赞扬:“好久没听你吹笛子了,还是这么好听。”
“闲时也会练练。”
这个反应不对劲,江笠阳人前端得再正经,被东嫤好不容易夸一回,也会臭屁才对。
东嫤看破说破:“从医馆出来你就不高兴,怎么了?”
江笠阳神色平平回复:“没什么。”
东嫤回忆了一下,反应过来,“是不是越明鸥欺负你了?”
江笠阳不希望东嫤与公主交恶,只摇头让她别乱猜。
“从药房出来你就板着个脸。”
江笠阳无奈,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敏锐了,“我只是有些不自在。”
“她也就是读书厉害,你又不比她矮一头,你可是未来神医!”
江笠阳被逗笑,东嫤还在说:“你不自在,下次不带她来了。”
“倒也不必,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江笠阳拇指摩挲着笛子,突然反应过来,连东嫤都察觉到自己不愉快,逯儿心思细腻,定然早有所感,所以才拿了笛子来引自己疏解一通。
“没事儿啊,各玩各的又不必勉强,”东嫤毫不在意,见江笠阳不说话,又贱兮兮问,“是不是觉得我好善解人意?”
“呸!”
江笠阳翻个白眼,拿笛子跟东嫤的木剑打了个有来有回。
怀揣身世之谜的小药童想通了,公主什么的随她去,重要的是身边还有这些为彼此着想的伙伴,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