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暑热长,入秋时节落雨有些凉,雨停后空气湿重,疾步奔走的人不多时又感觉闷热起来。
毛小蝶与影卫一行人由匪徒领路很快看到了寨子内的灯火,早早熄了火把远远停下,以免手上这个匪徒突然呼救打草惊蛇,准备先在外面解决掉再进去。
那匪徒腿软了一路,似乎知道自己走的不是归家路,而是黄泉路,半靠自己走,半靠人提溜才拖拖拉拉到了此地,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咽喉剧痛,全凭求生的本能逼自己扯着破锣嗓子继续讨饶。
毛小蝶将人丢在路边,一路全然没有回应过一句,那匪徒怕极了,爬起来跪伏在地上磕头。
“女侠大人、罗刹大人,小人求求您,我知道的什么都说,也给你们带路了,求求各位饶了我一条小命吧,求求你们。”
毛小蝶这一路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了,有些不耐烦地将手按在刀柄上,避开了匪徒磕头的方向,听着他连声求饶,一时间竟插不进话。
“我也是被逼上坡的,是好人家来的良民,他们到处打家劫舍我都没有参与,这次出来只是被抓来凑个数……”
毛小蝶终于没了耐心,拔刀出鞘铮声铎在地上打断道:“问什么答什么,瞭望台有几个?”
跪伏在地上的匪徒手臂被捆缚着,磕了一会儿已经没了力气,头杵在地上被耳边的铮声吓得浑身一抖,偏头却见刀刃就在眼前,瞪着眼睛惊恐喘息,脑中嗡鸣一时忘记回话。
毛小蝶提醒道:“我没时间等你,也不想问第二遍。”
影卫们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并不想被血溅到。
那匪徒眼见刀刃已经朝自己压近一寸,瞬间清醒过来大叫着应:“我说!我说!就一个,只有门口那一个!”
“你是觉得只要自己声音够大,就能让寨子里的人听见好来救你?”
匪徒立马降低声量哀求:“不敢,不敢了,小的一时情急,不是要呼救。”
“里面的人几时歇息,厢房在何方位,轮值守夜几班,知道的一口气说完。”
那匪徒战战兢兢,将问题一一答了,把活命的希望都寄托在玉面罗刹体谅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善心上,甚至连寨内建筑布置都一股脑吐露。
需要的信息已经了解得差不多,毛小蝶将刀提起来就要动手,那匪徒却像是因为活命的意愿太过强烈而产生直觉提前感应到危险,就地翻滚到一边,惊惧转化成怒火,死到临头胆子也大起来,骂毛小蝶不讲信用。
毛小蝶纳闷儿,“我什么时候说要放过你了?”
“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我只是个被抓来凑数的,求求您放我走吧,我保证下了山什么都不会说,以后也会安分守己继续做良民的,求您了。”
“真是为了活命什么都说得出来,良民,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进寨的门槛是要凭一己之力杀一户人家?”
“什么……”
匪徒太过震惊而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执刀的人,在此刻竟无师自通地读懂了短暂人生中还未见识过的眼神,是杀意。
“知道我看到自己没能救下来的那些无辜百姓的非人惨状时在想什么吗,想知道我发现你们这些为祸一方的下三滥与官府蛇鼠一窝的时候想做什么吗?”
将死之人还在口不择言狡辩:“不是,那不是,他们……”
“好在我没有你们那样折磨人的恶癖,”毛小蝶提刀抵在匪徒颈边,“回想一下你真正亏欠的人曾经怎样求饶却没被放过,边向他们赔罪边上路吧。”
言毕手起刀落,随后沉默着甩刃收刀,低头动作间像想起了不好的画面,随后又凭汗抹脸重新扎紧头发,似以往做过的许多次那样,迅速收拾好愤恨的情绪,重新抬起头来展开笑颜。
朝影卫道:“各位,接下来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潜进去吧?”
影卫们看不清毛小蝶脸上的表情,只能从声调中听出对方的情绪变化,从方才的只言片语中了解这群恶徒罪有应得,动起手来可以毫不手软,因而对打头阵跃跃欲试。
毛小蝶打算自己带头潜进去,“商姑娘那么宝贝你们,我哪敢让你们打头阵,对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常用的暗号教我几个,一会儿能用上。”
影卫们教了几个简单好记、意义明确的暗哨,毛小蝶学得快,道过谢后觉得老“各位、各位”地称呼不好,又问姓名,年轻姑娘们七嘴八舌报起自己的称谓。
“我是鹧鸪。”
“我是云雀。”
“在下珠鸠。”
“我叫鸿雁!”
“……”
毛小蝶挠下巴,“还真是飞鸢阁啊,你们只是随从,也只能用代号互相称呼吗?”
影卫摇头解释:“在入阁之前我们都是贫苦人家丢弃的孩子,也没个正经的名字,这就是我们自己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