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两只狗缩在角落,四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这边,那只阿鸡更是甩了甩漂亮尾巴,看起来很好奇。
男人默默把笑意压下。
桂窈路过紧闭的窗户,脑海里飘来一句心声:“哎哟我去磕死我了,可有日子没看见小夫妻撒狗粮了,稀罕瞅!”
不听不听大黄念经。
她胡思乱想着:“自从穿越过来后,我回想起上辈子在动物前面干的事情,都有点后知后觉的脸热。”
脑海里的系统“喵”了一声。
“等等,你这个提示音是哪里来的?”桂窈随口问道。
她抬头望着煌煌的太阳,不免也为虎峡湾松了一口气,如果没有雨水那小荷村的水也很快能退,就等堤坝修好了。
系统说:“这是为宿主隐私着想。”
“为什么是猫叫?”
“感觉宿主最近身边很缺猫。”
“……”
云川寺的小池旁,水接淡绿潭水,叶子半落在闲水中,涟漪荡漾。
没看见那只大乌龟。
桂窈迷了路,从云川寺的背后绕了个大圈,才找到宝华殿在什么地方,看到熟悉的飞檐雀替,还有那棵更为繁茂的香樟树,她不免想起了几个月前在此发生的事情。
也想起,按照路程。
李从兄弟应该已经回京多日了。
她穿来三年,因为身体差并不太出门,都是到衔玉城将军府后才陆续认识了许多朋友。
桂窈挺高兴的。
她听见有人轻言叫她名字。
故人到了。
小娘子回首,望见空旷的钟楼旁负手站着的九重,他的容貌与那夜在朝春楼初见时无甚变化,只是红衣换成了红色薄纱,风吹动时挑起他耳后蜿蜒的墨发。
他的嗓音撩人如旧:“你好像见到我并不惊讶,我没想到你会来得这样快。”
桂窈唇角淡淡含笑,目若明傲:“九重先生,你若是没话同我讲,我就去寻住持抄经去了。”
“别急,我们好生聊聊?”
九重在楼上挥了挥袖:“上来。”
桂窈片刻思索,转身从旁边的楼梯上迈步向上,右手隐蔽地检查了下自己匕首的位置,无碍。
她站在宝华殿旁的二楼,抬起脸,明显感受到了风吹走了些暑气。
桂窈忽然想到什么。
她放慢了步伐才步步朝着刚才九重在的地方去,离拐角最后三步,她刚刚停下,身侧的钟突然被敲响。
鼓以动众,钟以止众。
她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右手虚虚捂着胸口,微顿,才抬眼。
九重站在钟的后面。
红衣男子握着拿颇大的钟杵,见她目光瞧来,又撞击上梵钟。
“你知道吗?我少时便是在云川寺中敲钟而生,但我意外读到先祖留下的命理书,便意外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桂窈,我其实不喜欢替人问运,也不喜欢改命。”九重嗓音淡淡。
“有一天,我开始喜欢给人改命了。”
桂窈不知道如何回复他的话,只能任由这个没头没尾的结果空空落在地上。
九重却也好似从没想过要她回答,顾自讲起:“李桎当年因为感染时疫而落下病根,便在将死时大肆寻求延寿命数,桂家太医当年是因为党争而归隐,那时也被迫受召回京,彼时的任定山震守北方。”
“这都是上一辈的故事。”
桂窈仔细听着。
她并不是没有见过她的祖父桂太医,准确来讲,是心智痴傻的原主见过。
穿来后,她听舅舅提起过,桂太医是在她十来岁时寿终正寝,留下了小荷村中满屋的旧药书,和几家药铺。
敲钟的九重闻言微微扬起下巴,手上又并未停下动作,继续讲道:“我第一次改命,是为任重。”
“他性子颇高,只是腿部残疾站不起身,我初次见他时他便坐着轮椅,我知道他其实心中有恨,恨生在武将世家,恨再不能入朝为官。”
“任重是极好的人。”
“所以我算得了天命,算不了人心。”
桂窈的手不自觉抚摸向这巨大的祭钟,忽然摸到了不寻常的痕迹,她定睛看去,才发现她摸到的是极粗糙的雕刻,依稀写着什么。
……她看不清楚。
“永昌年间,最负盛名的四个人,你可知道他们各自的结局?”
桂窈斟酌着遣词开口:“先帝李桎,骠骑将军任定山,圣手桂太医,还有如今京中那位国师。”
周遭只剩风声,她对上九重那双桃花眸,倏地,切实感到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