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屏风的遮掩,孟冬辞将手边的窗子推开条缝,柳莲先前已应她的话守在窗下,见她以眼神示意,便点头往正堂绕去。
“殿下,”柳莲站在门外朝元珵行礼,“皇子妃早起吃了药便不舒服,请殿下过去瞧一眼。”
元珵答应着起身,朝高益盛笑道:“请高侍郎在此稍待片刻,我瞧一眼便回。”
高益盛连连点头。
元珵出了正堂绕到后窗,接过孟冬辞自窗缝递给他一张字条:
“大张旗鼓,备礼相送。”
元珵点头,将纸条递回,朝孟冬辞极轻地说了句话,便转身绕回正堂。
孟冬辞捏着纸条,直到前头说笑声再起,方才琢磨出他说了什么。
“娘子字如其人,惊才绝艳。”
这人,真是……
前头元珵与高益盛又东南西北地扯了几句闲话,那高益盛见元珵没再计较他们怠慢之过,便起身告辞:“既然皇子妃贵体抱恙,下官便不多叨扰了。”
元珵跟着往出走:“我送送高侍郎。”
这头一路将高益盛与史聪送至别院正门,已有十数个小厮捧着礼等在门口。
“这里是十五两,买那女子的银子,”元珵先接过一个红纸包递给史聪,见他不敢接,却转头去请示高益盛,便又道,“方才去见娘子,她的意思是人钱两讫天经地义,该过明账的过明账,该给她爹娘的银钱一分也不能少,这也是我的意思。”
高益盛示意史聪接过,笑道:“殿下与皇子妃真真是心善之人。”
元珵摆手,又指着身后规矩站着的一排小厮:“为如此小事劳动二位跑这一趟,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略备薄礼相送。”
高益盛和史聪齐齐摆手说怎敢。
元珵似笑非笑:“若二位不收,便是瞧不上我这被分出宫另住的无势皇子了。”
高益盛与史聪仍是满口“怎敢”。
元珵便笑起来:“我见二位皆是骑马而来,这些东西拿在手里恐有不便,下人会一路送去,必不叫二位累着。”
十数个小厮自别院而出,浩浩荡荡地跟在他二人马后,手捧金银珍玩不计其数,一路送入他二人府中。
因而,临邺之中盛传,这户部的高大人与史大人行好运,成了‘储君’七殿下的头一拨座上宾。
之后一连几日,从来无人问津的皇家别院一度门庭若市,可这‘新贵’七殿下,自高大人与史大人离开后,便开始闭门谢客。
直到朝中传出史聪因过错遭上贬斥,官降一品,丢了户部的肥差,灰溜溜挪去了工部;高益盛称病自请停朝一月的消息。
元珵得着这消息,便兴冲冲地去孟冬辞院子里想将此事说与她,才进院子,便见徐月娘与周安一道从孟冬辞屋里出来,二人有说有笑,与初入府时唯唯诺诺的模样全然不同了。
二人掩了门回身见着元珵,远远朝他福身见礼,转身离开时,元珵见那周安手中,似是拿着个纸卷。
元珵走近,待要抬手叩门,孟冬辞已开口:“进来罢。”
“娘子怎知我来了?”元珵推门笑道:“咱们才做了没多少时日的夫妻,便已能心有灵犀了不成?”
“才刚我一抬眼便见着一道金光晃过,还以为后头园子里那尊叼着绣球的金狮子成了精,”孟冬辞一边收拾案上的笔墨纸砚,一边笑道,“细细一想,原来是殿下来了。”
元珵近日叫孟冬辞打趣得多了,自觉脸皮都厚实不少,便很是自来熟地往连椅上坐了,笑:“若娘子喜欢,改日我也咬个绣球,跟那狮子凑成一对儿去。”
孟冬辞自小炉上拎起茶壶,斟了一盏递过去:“高益盛和史聪那头有消息了?”
“可不,一个降职一个称病,”元珵忙双手接过,笑问,“史聪也就罢了,高益盛在朝多年,根基不浅,娘子叫我捧杀,是这人不堪用吗?”
“他多年稳坐侍郎的位置,定然有他的道理,”孟冬辞在另一头坐下,顺手收拾小几上棋盘,“只是瞧他不大顺眼。”
“是了,我看他也很招人烦。”元珵了然一笑,又问:“方才见着徐月娘和周安,这才几日,她俩倒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怎么?娘子有事吩咐她们去办?”
元珵这话问的意有所指,‘啪’一声,孟冬辞将捏在指尖的最后一枚白子丢进棋奁,抬眼笑着反问:“我说我是叫她二人去给我大煜暗探递消息的,殿下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