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琬琮说没事,楚珩心里就有些发憷。当楚琬琮不使唤着他做事的时候,说明这些事南行都安排好了。
南行一早在停车场等他们,先是带楚琬琮去换礼服,去礼堂的路上又说,“琬琮,我爸妈也来了,你帮个忙,免得他们又替我操心。”
“替你操心还是数落你?”楚琬琮笑得事不关己,仿佛是个看客,挽着楚珩,在楚珩手臂上拍了拍,“听见没?一会给你前爹点面子。”
楚珩黑着脸应了一声,原来南行拐弯抹角地说了这么个意思。结果见了南钧铎和他夫人,楚珩谁的面子都没给,客客气气地叫了一声:“南总,夫人。”
南行的脸比他更黑。南氏夫妇的脸色也有些尴尬,楚琬琮忙佯怒责怪了楚珩几句,拉着楚珩走远,穿过人群,到会厅另一侧寻了一桌坐下。楚珩觉得楚琬琮这是顺水推舟,大概她自己也不太想和南行的父母打交道。
寿宴的流程没什么新意,楚珩听得烦,他参加过太多这样的场合了,只觉得厌倦,跟在楚琬琮身边,开始走神。他一直在想温徵那铜风铃。若说前几次他看不出温徵的身份,倒也正常,可现在他不再是凡人,仍然无法从温徵身上感受出一丝半点异常。师雁亭见到温徵,也没有说什么,若说这都是巧合,楚珩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
楚琬琮挽着楚珩去找莫闻蝉,路上被人拦住说话,楚琬琮喝了点酒,说楚珩开车,没让楚珩碰酒。来人不停地夸楚琬琮保养得好,说俩人站在一起像姐弟,还说再过几年,楚珩年纪再大一点,恐怕要像兄妹。楚琬琮端着酒杯抿着嘴笑,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说:“医美发展的功劳。”
师雁亭就知道楚珩如今这说话风格是从谁身上学来的。
莫闻蝉身边带着个年轻人,他一见楚琬琮便笑,招呼着:“小楚,我还以为你今年也不来看我呢。南行怎么没跟着你?罢了,不管他,你看谁回来了。”
那个年轻人看着三十出头,向楚琬琮打了个招呼:“小楚姐,好久不见。”
“你回国了!”楚琬琮惊喜道,“泽兰,我以为老爷子不打算让你再回来了,这都六七年了吧?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
楚珩在旁边看着,这就是闻远山提起过的那个顾泽兰,廖院的徒弟,未来的接班人。
“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顾泽兰笑了笑,“小楚姐,我可生怕你把我给忘了。”
“哪能呢?”楚琬琮拉过楚珩,“这是我们家楚珩,以前他忙着上学念书,你们都没见过。现在也毕业了,跟着廖叔呢。”
“这不是巧了,”莫闻蝉拍了拍顾泽兰,“泽兰也要回七昙了。”
“那还要麻烦你多照顾楚珩了,他啊,刚进社会,什么经验都没有,书呆子一个。”楚琬琮和顾泽兰原本是一个院子长大的孩子,莫闻蝉是顾泽兰的舅舅。顾泽兰父母忙,都是舅舅照顾,楚琬琮是那一群孩子里年纪大的,也会帮着大人看管弟弟妹妹,熟络起来之后关系一直算得上亲近,莫闻蝉便对楚琬琮多了些照应。她认识顾泽兰二十几年了。后来因为一些事,顾泽兰被送去了国外,这才少了联系。
几人又叙了几句旧,旁边有人来找莫闻蝉,顾泽兰便叫着楚琬琮去旁边说话,莫闻蝉已经转过身去,又回过头问楚珩:“诶,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噩梦,还很严重吗?”
楚珩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笑了笑说,“已经好了,谢谢前辈关心。”
“好了?”莫闻蝉十分意外,又松了口气似的笑了,摆摆手让他走了,“也是件好事。”
楚珩不想凑楚琬琮和顾泽兰的热闹,跟楚琬琮说了一声,准备出去透透气,刚转身没走出多远,南行从旁边拉住他,态度不怎么和善:“你妈人呢?”
楚珩乐得给南行添堵,一面推开南行,一面说,“遇见了个熟人,两个人去说话了,好像叫什么,顾泽兰。”
南行脸色一沉,撇开楚珩走了。
楚珩无声笑了笑,绕出会厅,站在门外,懒散地靠在墙上,扯送了领带,又解开了最上面的衬衣扣子,对着空气叹了口气,说,“我烦透了这种宴会。”
师雁亭跟他并肩靠着,低声说,“你有什么严重的噩梦?”
楚珩一下子不出声了。他沉默好久,方斟酌着说,“以前没有恢复记忆,总梦到些陈年往事,后来想起来,也就没什么了。这老爷子不简单得很,当时我对此一无所知,他见我一面,便笃定那是前世因今生果,你说,他是个什么来头?”
跟楚琬琮相熟之人,必然不是寻常百姓。师雁亭这么想着,嘴上回答:“长生之人,跟你家的猫有些相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沾了仙气,寿命比凡人长久些。”
“这是什么说法?”楚珩问,“除了寿命长,跟凡人还有什么不同么?”
“没有太大差别,说到底都是人,多活个几百年,最后还是要入轮回。”师雁亭说,“我此前遇到过一个这样的人,活了两个朝代,他死时,正好也活厌烦了,对他而言是个好事。据他所说,是曾受仙人庇护,似乎在仙人停留之处长居过,也会受到影响。这种情况不是很多,还要凡人有先天慧根。你我那时代尚有人修仙求道,也是凡人求长生的一种方法。现在似乎都不复存在了。”
出来同师雁亭说了会话,楚珩的语气轻松了许多,心情也好了些,玩笑道,“现在都讲究相信科学,无神论。想想也是,古时外行吃朱砂,现代人说,硫化汞致癌。什么长生不长生的,用现在的话说那是新陈代谢缓慢,细胞活性降低,端粒不断缩减,倘若我未曾跨过千年岁月,我也不信所谓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