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做出改变,就会有什么发生变化。
清泉叶厌倦改变。
逃跑也好,装傻也罢,对他来说,如果能维持某种状态直到结束,那么他就能假装一切都停止在最美好的时候。
改变会撕裂和平的假象,会出血、留下伤疤、将一切焚毁成灰烬。他留不下友情、没有爱情、失去了亲情,他没有更多的精力,去面对阴雨季伤疤被触动后刺骨的痛痒。
他是个胆小鬼,总在遇到事情的第一时间选择逃避。
所以他闭上了眼,放弃了身体的控制权,将意识沉于身体深处。
——也连带放弃了停止这一切的权力。
“……没醒吗?”
少年有些遗憾的叹息,亲昵的蹭了蹭他的下颌。
黑暗中,过分敏感的知觉能清晰感知到那满含笑意的吐息寸寸向上,在极近的耳边,近乎于痒与震颤的感知震动下,少年又问:
“真的没醒吗?”
比战栗更先的,是蔓延迅速的麻痒。
像是神经出错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痒意在体内横冲直撞,从而后一路向下,电流一般流窜全身,又汇聚在头顶。
清泉叶不敢绷起肌肉去对抗这本能反应,放置在阴影处的手掌倏然握紧,恍惚中,竟然感觉眼角有了些许潮意。
只是这样?只是这样他就……?
清泉叶错乱的茫然着,五条悟的下一步动作却将他混沌的思绪拉入更深的深暗。
更真切的,温软的触觉。
滑腻的柔软探入口中,划过舌尖和口腔内壁,在被完全打开的空间,温柔又蛮横的肆虐出轻轻水声。呼吸喷吐在脸颊,炙热的吐气给人燃烧的错觉,清泉叶呼吸难以自制的急促起来,他已经再难压抑身体轻度的颤抖,后颈却被托住,以一种过分熟练的姿势,轻轻抚顺他的颈椎,将战栗安抚。
“……”
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
不行,太过了。
舌尖深入到喉咙的程度,甚至让他的喉管都轻微痉挛起来。清泉叶手掌抓紧衣角,指尖不受控的痉挛,他对自己陌生的身体反应完全措手不及,喉咙中近乎本能的滚出一声呜咽。
“……呜……”
五条悟顿了顿,没有停下,却将抚摸后颈的手向前,掐住他的侧颈,拇指关节抵在喉结,尖端则按住柔软的颌下,强迫他抬头承受。
不行……
呼吸变的断断续续,脑内一片空茫,如果之前是想要逃避,现在却连反抗的思绪都无法成型。
再这样下去……
微微睁开的眼中,是凝视他的冰冷的炙热燃烧的苍蓝眼瞳,清泉叶无神凝视着那抹蓝色,大脑已经混乱成无法解开的一团。
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
甚至于当舌尖抽去时,清泉叶仍感觉有异物存在于喉咙深处,湿意从眼角滑下,闪烁着的苍蓝中,眼睛被手掌轻轻盖住,只刹那间,世界一片温暖的漆黑。
呼吸颤抖着,他本能的吞咽下不属于自己的部分。
咕咚。
“多谢款待。”
含着餍足意味的声音,松而缓的笑意。
在一切感官都过分鲜明的深夜,未知的似曾相识的感觉霎时间翻涌成浪。
发丝被汗湿,后颈早已覆上薄薄一层冷汗,微风拂过,清泉叶难以自制的发抖,紧接着,被子遮蔽了寒风,灼热的另一个人的体温贴在身侧,全然信任的拥抱姿态,满含禁锢意味的手脚交缠,驱散了冰冷与恐惧,却仿佛巨石一寸寸将灵魂扯着向下坠。
“……叶,你最好永远别醒。”身边的人低声喃喃。
不……
该醒了。
清泉叶睁开毫无焦距的眼瞳,低低垂着,白青色眼眸一层层褪去水意,眨眼间,只剩余洁净的明澈清醒。
他想:
无论何时发生,无论为何发生。
不该发生的,就要有人负责按下终止。
毁坏少年之梦的人罪无可恕,哪怕是他自己也绝不允许。就该让这一切沉入污泥,自然消解,让‘清泉叶’的人生与存在,腐烂在五条悟前行的脚步之下,成为他走上巅峰的一把沙石。
幸好,他还没有成为五条悟人生中的污点。
幸好他‘并不存在’,一切仍有转圜的余地。
*****
“我的养父的朋友……其实和我没差几岁,他有一天和我说‘叶,你在以令我讨厌的方式和我走在同一条路上’,我说‘我可并不想死’,他告诉我‘真的是不想吗?别骗人了,我们都在自杀,只是速度的快慢而已。’——他说的是对的。”
这是清泉叶沉默许久后说的第一句话。
外山新端着茶杯,看着靠在沙发上的青年用追忆的语气回溯过往:
“我曾问一位残暴的国王‘我要如何获得自由’,那位国王仁慈的赐予我自由,那是横贯双眼刺入大脑的一刀,世界霎时间一片痛苦的黑暗,但我还活着——只有伤疤证明了这一切,还有这一双被污染的眼睛,以及一个不会死掉的虚无的身体。
我的确自杀过,新,比你自杀的次数要多,要多的多得多。”
在外山新惊愕的眼神中,青年笑了笑:
“清泉的自由是恐怖的诅咒,如果连死亡的归处都没有,我们又该去往何处?只能在虚无的流浪中看着自己的灵魂土崩瓦解,化为飞灰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自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