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无关吧,黎若青。”
邹客头也不回进去了,门口的安保想拦着她们两个,黎若青立马说,“我是黎氏集团的小黎总,也是你们邹客的朋友。”
呸,黎若青被自己的话恶心了,幸好安保吃这套,立刻放行。安保对讲机的电流声还在滋滋作响,黎若青已踩着台阶撞开雕花铁门。
君君第一次来这种豪宅区遍地的地方,怯懦又紧张的跟上去。这里的的房子比黎若青家里那个还气派,一栋一栋的。
差不多有个五层左右,进去邹客家里,里面是三层叠墅。
家具光洁如新,没有生活的气息,还自带电梯,邹客刚上去,黎若青就拼命按电梯。
邹客背着邹痕的身影消失在三楼旋转楼梯拐角,廊柱上的鎏金雕花在壁灯下泛着冷光,像极了黎岁办公室里那套永远擦得锃亮的骨瓷茶具——精致,却透着拒人千里的凉。
“邹客!”她的嘶吼在挑高的大厅里回荡,震得穹顶的水晶灯簌簌发抖。
她上了电梯,刚出去就看到有一扇门重重甩上,门缝里飘出的雪松味像把钢刀,直直插进她的心口。
邹痕被放在床上,邹客在帮她换衣服,黎若青顿时怄气了,克制道:“邹客,我把你当朋友,你能不能和她保持距离?这合适吗?”
“明知道我……”她迟疑着没说出来。邹客目不斜视,神色温和:“那我还是她家人,我不合适你合适?”
邹客眉眼低垂,专心致志的,处理邹痕身上的伤口。
她指尖捏着碘伏棉签,在邹痕手肘的擦伤处轻点。棉絮吸饱药水,在结痂边缘晕开浅棕的湿痕,她动作轻得像在擦拭一件瓷器,连呼吸都放得极缓。
黎若青几步跨到近前,伸手就去夺她指间的棉签:“我来。”
黎若青突然说:“我们都多少年的朋友了?”她目光落在邹痕伤口旁未消的红肿上。
“不记得。”邹客手腕一旋,躲开她的手,语气淡得像在说天气。棉签在伤口上顿了顿,才又继续动作,碘伏顺着擦伤纹路渗进去,疼得邹痕倒抽一口凉气。
黎若清却记得清清楚楚,以前她跟在邹痕的身边的时候,对于这个粘人的小子就印象深刻特别反感。这个总黏在姐姐身边的小学生——扎着歪马尾,背带裤永远短一截,偏偏眼神又凶又倔,活像只护崽的小兽。
后来也不过是走廊里点头之交。
但是后来邹痕出国,两个人又上了大学,不知道为什么,恰好,是同一座大学,隔三差五的碰到,慢慢也就熟了起来,勉强算个朋友。
那会邹客正在接触邹平的公司业务,黎若青慢慢和她走的很近,那会她在学校也不好过,不愿意演戏做邹平的养子,倒是不像邹客,显得温顺又有孝心,天天嘘寒问暖的。
那会她天天西装革履的,人模狗样的,挺唬人。邹平的几个养子那会也经常过来找邹客,天天一大帮人,声势浩大,看着不像黎若青寄养邹家那会那么惨。
那会邹客一副以邹平公司的准继承人的派头自居,整日穿梭在会议室和学校之间,白衬衫熨得笔挺,谈判时能把对手说的哑口无言,心服口服。
有时在一些场合碰到了,黎若青的室友们围着她问起公司趣闻,她就支着下巴坐在床边,挑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应付,遇上不想说的事,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姿态和身高都很高,就算几个人偶然碰面了,说起话来也就嗯嗯啊啊的,不想理的连个眼神都不给,黎若青的室友们便再找她感兴趣的话题挑头,迎合着她。
黎若青的指尖僵在半空,她注视着二十八岁的邹痕。
十三岁的邹痕,二十岁的邹痕,二十八岁的邹痕。
十五年的追逐,十五年的仰望,什么时候感情变了质?一切都无法再回到过去。
习惯了,喜欢了无数个日夜的人,不清楚这些年她做的事,不明白她走错路的理由,不明白为什么如今这么生疏。
棉签上的碘伏差点滴到邹痕苍白的手背上。
她盯着邹痕腕骨处那道浅疤——那是高三那年她骑车带他摔的,当时黎若青摔破脑袋疼得额角冒汗,却还笑着把她护在怀里。
可现在这人连头都没抬,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指腹擦过邹痕肘间淤青时,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
“不送去医院吗?”黎若青猛地拽过床头柜上的医药箱,金属扣“咔哒”一声弹开,“上次你送她去医院,医生怎么说的?再这么折腾……”
“你管得着吗?医生马上过来了,她没什么问题。而且她不喜欢医院,我怕她不舒服。”邹客终于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冷硬的阴影,“黎若青,你到底来干什么?”
水晶灯的光突然晃了晃,黎若青这才发现自己攥着医药箱的手在抖。
“她是我家人。”邹客的声音沉下去,像把冰锥敲在大理石上,“你呢?你算什么?”
这句话像块浸了水的抹布,狠狠堵住黎若青的喉咙。
她想起刚才在楼下,安保打量她的眼神——那目光和黎岁看她时一模一样,带着审视,又藏着点不易察觉的轻蔑。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外,晚霞正把天空染成血色,她突然觉得这栋金碧辉煌的房子像个巨大的玻璃罐,把她的邹痕困在里面,连呼吸都带着消毒水和雪松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她记起来了,不是邹痕爱用雪松味的,是邹客喜欢。这一刻,她有些反胃,仿佛洞悉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