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郑的微微一愣,“什么?”
“我说,我都、知、道。”
沈见岁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告诉他。
“陈睦这个人,在人前越是完美,在人后撒的谎就越多。他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可以说是个极端的疯子——这些,我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他无语到了极点,反而笑了一声,“那你还跟他在一起?我看你的脑子也不正常吧。”
沈见岁耸了耸肩,坦然地点了点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眼力不错嘛。是啊,其实我也不太正常,只是我比他胆小而已,只敢在心里发疯,却不敢真的做出来。”
对面的人彻底傻眼了。
她接着说:“你知道我小的时候做过最开心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是我十岁的时候,有一次在医院打吊瓶,新来的护士扎了我三针都没扎对,两只手背全都青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哭着把针拔了,把吊瓶摔在地上,把面前所有的东西都踹翻了。
“看到满地玻璃渣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发疯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只是可惜,后来的护士们技术都太好了,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沈见岁微微一笑,“所以我才会喜欢他吧,因为我和他,本来就是一样的人。”
姓郑的张大了嘴,愣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话:“……一群神经病!”
他愤怒地摇着头走了。
沈见岁长长地深呼吸一口气,觉得真是痛快极了。
她终于将这些话说出来了。
陈睦是永远不会知道的,他最不愿意让沈见岁看见的、那个最真实的陈睦。
正是沈见岁最喜欢,却同样不敢承认的模样。
他们是一样的人,将真实的自己藏在完美的假象背后,怯懦、卑鄙而阴暗。
这才是她喜欢陈睦的真正原因。
沈见岁完全明白了。
·
沈见岁原本计划着,第二天就去找陈睦和好。
可早上一起床,她就感到浑身乏力,量了体温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发烧到没法上课的程度。
她用最后一点意志向老师请了假后,倒头昏睡过去。
睡到近中午时,沈见岁忽然觉得脸上痒痒的,睁开眼,陈睦穿着灰色的毛衣,正坐在床边出神地注视着她。
很早之前,她就将出租屋的门锁密码告诉了他,但未经邀请就登门,陈睦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很难受吗?”
陈睦用手背量了量她额头的温度,轻声问,“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给你。吃点东西,才好吃退烧药,不然会伤胃。”
沈见岁哑着嗓子说:“辣子鸡……”
“生病的时候,最好别吃辛辣油腻的东西。”陈睦温柔地说,“楼下的鸡汤谷物饭怎么样?”
她不高兴地撇了撇嘴,“那好吧。”
陈睦捏了捏她的脸,“再给你买份果切和热牛奶,好吗?”
沈见岁的眼睛终于亮了亮,“果切要草莓和芒果。”
“好。”
陈睦刚要起身,沈见岁却轻轻揪住了他的袖子。
“还想要什么?”
陈睦蹲下身子问。
“那个,你刚刚……”沈见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是不是偷偷摸我的脸了?”
陈睦目光微闪,“我不是经常捏你的脸吗?”
“刚刚不一样。”她舔了舔唇,“你还……摸我的嘴、嘴唇。”
陈睦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我……”
“想亲我就直接亲啊。”沈见岁往床边挪了挪脑袋,“陈睦,我现在可难受了,需要安慰。”
她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仅仅下一秒,陈睦单手摘下眼镜,俯下了身子。
她正在发烧,整个脸都陷在灼热的温度中,而陈睦的唇却很凉,她像是含着一块冰,用自己的体温一点一点地,将它融化为一滩黏稠的水泽。
这就是了,属于他们的初吻。
·
病好之后,沈见岁想明白了了一件事。
陈睦这样的人,最是表里不一。
他看上去是个冷漠又木讷的人,禁欲得仿佛明天被轻薄一下就要剃度出家,但这完完全全是假象。
他其实极度渴望亲密关系,渴望有人陪伴、有人触碰,渴望形影不离,甚至至死不休。
只是在和沈见岁的关系中,他给自己划了各种条条框框和边界,不允许自己擅自越界。
如果沈见岁主动伸出手的话,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回握住她。
但有的时候……他好像有点太过迫不及待了!
解了禁的陈睦突然变得极度黏人,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恨不得一整天都要抱着沈见岁不撒手,像第一次得到毛绒娃娃的小孩。
即使是有人在的场合,他也喜欢盯着沈见岁发呆。
沈见岁原本觉得这样也没什么,直到她后来发现,让陈睦盯了十分钟没挪开眼的,是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