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把自己送走,只是很害怕看见哥哥皱眉的脸,因为那代表着分别。
这根毒刺扎进两人年幼的身体里,往后许多年都不会忘记。
时序没给反应,江一就一直喊他:
“哥哥。”
“哥”
“哥”
……
时序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掌心微微刺痛,过了许久他才垂眸,回应他的触碰。
原来还是会选择哥哥的小崽。
小崽为什么不跟富豪走呢,只要跟富豪走了,他便可以一辈子高枕无忧,权力地位,什么都不愁。
不到三岁的江一拒绝了财富地位的诱惑,选择了抱住他哥。
时序知道,他只是年纪小,他什么都不知道,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选择,他长大了一定会后悔。
他哥不想要他这个念头,在这时便深深种进他幼小的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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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又哭了,没有声音,泪水止不住掉落,时序收拾完家里才发现。
时序将哭成泪人的江一抱起来,拍着他轻哄:“小崽不哭,我们小崽才不是坏孩子,是好宝宝,全天下最好的宝宝。”
时序抱着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是时序更加深刻了解到了这小家伙的脾气,不哭的时候不哭,一哭起来就收不住。
安慰没用,给玩具也没用,要哄,哄很久才有用。
等江一终于不哭了,时序拿了根毛巾,沾水打湿,小心翼翼擦拭他温润的脸颊。鼻子红红的,眼睛也是红的,活像一颗大草莓。
江一紧紧抓着他哥的脖子,将脑袋埋进他颈窝里。吐出的温热气息让他哥忍不住瑟缩了下脖子。
“小崽,你这么那么傻呢,跟着哥可没好日子过。”时序往屋里走去,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清算家里的财产。
先是他自己的,时振凡的钱夹里,他翻出来三千块现金,以及一些不堪大用的身份证银行卡,以及……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时振凡的身旁不是林梅,他猜测,那身旁的女人,应该就是他母亲了。
女人很漂亮,时序惊奇地发现,他长得更像他妈,他们都有琥珀色的瞳孔,像燃烧的琉璃。
他的手指不断在照片上摩挲着,最终“啪嗒”一声将钱夹合上。
目光撇向一旁,那是他离开时随意抓的金首饰,他不知道金价,但大概能有个七八千块钱。
然后再是小崽的,时序翻了家里所有可能藏钱的地方,在一个密封的口袋里发现了六万块存款。
他们成立了个小家,原始资金七万块。
这些钱都不能花,是弟弟的奶粉钱。
江一还小,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他要省着点花。
“小崽。”时序将他放在沙发上,同他面对面,以一个大人的姿态:“我们要暂时组织一个小家,你愿你让我闯进你的世界吗?”
江一砸吧大眼睛,毛茸茸的小脑袋点了头,扬起一个纯真的笑。
仿佛在说:我愿意。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全世界最亲的人,小崽要平安长大。”两人抱在一起,温度在彼此间传递。
不知为何,时序想起了那张泛黄的老张片,他想找时间也带江一去拍一张。
有人说让一个人真正消失的方法是遗忘,他不想被遗忘,想留住些什么,即使是一张照片也好。
或许会在某一刻被男人发现,然后又被抓回去,继续日以夜继扎针抽血,血流成河。
这天晚上下了瓢泼大雨,雨滴恶狠狠砸在玻璃上,“轰隆”一声雷带起如白昼般的光。
时序自梦中惊醒,转而又缓缓闭上双眼,半梦半醒间,他忽然发现有个身影到处晃荡吓了他一跳。
他往怀里一摸,温热的触感消失,他又害怕是鬼,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查看。万分恐惧之时,有双小肉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哥哥别怕,是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