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了一下午的鸟蛋,柳予安被送回家时,日头已经下了一半。
柳予安还是没有再能问出口要星晨的忧愁。而要星晨大概也是觉得语言的宣泄无用,只会给人徒增烦恼吧,对那恍然间将要脱口而出的心事再也闭口不谈。
于是,二人心照不宣地不提忧愁只享风月,也别是一番滋味地享受了与世隔绝悠然南山的自在。
晚饭用过后,天已经暗透,可宁简却还没回家。
“这么晚还不回,会不会被半路的精怪拐去做压寨相公了。”宁纯脸上有些担忧地胡言乱语道。
“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也该有数。”宁振听着自家孙女话糙理不糙的担忧,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太晚了,都去歇下吧。”
“现在还早,我去出门迎一迎,爷爷和小纯先歇吧。”柳予安说罢便去提灯笼。
“别走出去太远。”宁振赶忙道,“等不到就先回来,在家等也一样。”
“我也去。”宁纯着急忙慌地就要追上去。
“你回去,太晚了姑娘家家的不合适。”柳予安柔声道。
宁纯向来是体谅懂事的,听柳予安这么说倒也觉得在理,便只认真乖巧道,“大哥不要走远,巷口那等一等,等不到就回来。里外二哥也是个大男人,拍花子的也拾不去。”
“好,那我去了。”柳予安提着烛火摇曳的黄皮灯笼,伴着无处不在的蝈蝈声,走出了门。
人们向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此时行走在整个巷子中也仅有零星杂草中的虫鸣声。
好在月光疼人,清浅的光线斜斜地洒在小巷的路上,比手中提的黄皮灯笼还要亮堂。此时这灯笼便显得有些多余了。
柳予安转过两个回家必经之路的巷口,在一个分叉口停住了。
也不知小简去了哪里,不然还能再迎远一些。
“大哥。”带着些诧异的语气,远远地虚空听到一声。
柳予安试图在三条分叉口上搜寻宁简的身影,还未见其人,便听到了跑动的脚步声。待看清人影时,宁简已经小喘着到了柳予安面前。
“大哥,你是在等我吗?”宁简迫不及待地明知故问道,心头有些暖。
柳予安也向前迎了两步,看到安然无恙的眼前人,也放松了不少,“是啊,小纯怕你让山精鬼怪什么的抓去压寨,让我来救你呢。”
说来也怪,一整天被“抛弃”萦绕的委屈情绪,就因为一个名为“等待”的词汇一扫而空。
“那小纯大概是使坏要让你去换我的。”宁简说着,从柳予安手中接过灯笼,“毕竟什么精怪见了大哥也得被迷住,那时候自然而然也就瞧不上我了。”
柳予安没想到宁简嘴贫起来也是颇有道行的,只得无奈地笑笑,“你呀。”
二人并排往回走着,月光在路面印出了两人的身影。从前只能抬头仰望的大哥,如今已比自己低了半个头。
“吃饭了吗,小纯将饭还温在灶上。”柳予安适时道。
“吃过了。”宁简随口回应,注意力集中在二人影子上。
转了个方向,进入另一条巷子,二人的影子从左前方转到了右前方。
宁简伸手搂上了柳予安肩膀,另一只提着熄灭了的灯笼的手指着地上的影子道,“你看,现在我可以保护你了。”说着,搂着柳予安肩膀的手抬起来,像小时候抚摸自己那样摸了摸柳予安的头。
“哎呀我天,少儿不宜。”宁纯在暗处的大门口捂着眼睛一惊一乍道。
宁简难得清净的隐晦告白,被这一声惊吓出个好歹。
而柳予安还没从宁简的话语中琢磨出什么天翻地覆慨而慷的兄弟情,也被这神出鬼没的一声吓了个一哆嗦。
“宁小纯!”宁简搂在柳予安肩膀的手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一哆嗦,“大晚上的吓死个谁。”边说边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啧,男人啊,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刚才还轻声细语温柔至极,现在就是用这种语气对待你可爱善良美丽大方的妹妹吗。”宁纯先行进了院门。
“啊,还是说你们这孤男寡男大晚上进行秘密活动的事情被我发现了想杀人灭口。”宁纯阴阳怪气故作夸张地惊讶道。
待众人都进了院,宁简最后回头锁上了大门,还没来攒出话来回击,便见宁纯捂着脸矫揉造作演着戏地回屋去了,“天呢,爷爷救我。二哥想揍我。”
“我哪有说要揍你。”宁简还在院子中就听见这恶人先的告状。
“刚才没说,我说完这些话后你肯定就想揍了。”宁纯冲着从院子里进屋的大哥,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挑衅回击着。
柳予安跟在宁纯身后也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