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果干酸酸甜甜的味道也很好闻,伴着这种味道入睡,漱清做噩梦的次数都变少。
每当这种时候,漱清心里又会冒出些矛盾的柔软。
肚子里的小孽种,其实也是只跟他一样的小蝴蝶啊。
会喜欢果子香香酸酸的气味。
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会老实上一段时间,不再折腾他。
漱清摸摸肚子,对于这个孩子,他总是一阵清醒一阵恍惚,一阵厌恶一阵心软。
明明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可他却不能真心去喜欢,也很清楚它不能留下。
但怎么拿掉它?
真要拿掉的话,漱清又觉得该发挥它该有的价值,不能就这么白白死去。
咽下杏干,漱清感觉好了些,扶着床栏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刚抿一小口,外面传来房门打开的声响。
漱清心里纳闷,还不是吃饭的点,春梨怎么突然过来了?
可比春梨更先一步到达的,是冥王阴森又威严的骇人气场,漱清就是能感受到,瞬间凝重了神色。
他也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
关他很久了,冥王总有想好该怎么处置,前来惩罚他的这一天。
漱清放下茶杯,冥王的身影就从屏风后现身。
身躯高大如寒山笼罩,一进来,屋内原本宽阔的空间都开始显得逼仄。
漱清静静坐在椅子上,看了看冥王,没有尖锐的眼神,也没有起身,没有搭理。
虽然心跳还是有些咚咚加速,本能感到惧怕。
但他不能再跟冥王起任何争执了,肚子里的小孽种受不了,到时折腾受罪的还是他。
而冥王在见到漱清的那一瞬,即便事先有过心理准备,还是脚步一滞,面上闪过几丝不敢置信。
小蝴蝶消瘦太多了。
光脸就又小了一圈,伸出的手腕已经快变成皮包骨,坐在椅子上都有些摇摇欲坠的飘摇脆弱感。
冥王忽略了漱清没站起来的事,他怕漱清站都站不起来。
他本该是只绚烂张扬的小蝴蝶,如今却像蝶翼破碎,再也飞不动了。
他本该是朵层层叠叠绽放的花,如今又凋谢枯萎,破败挂在枝头。
冥王心头似有碎裂般的剧痛。
他明明早就看穿了这只小蝴蝶,知道他虚荣刻薄,又争强好胜,表面撒娇卖乖,背地逞强弄权,恃宠而骄。
可就是这只巧言令色,上不了台面的小蝴蝶,竟真在不知不觉中,飞进了他心里。
最初只是想让他做个能够打发时间的小玩物,把他捏在掌心肆意把玩罢了。
想看他能嚣张轻狂到何种程度。
想知道这只狐假虎威的小蝴蝶,最后会以何种方式作茧自缚,玩火自焚。
结果呢。
作茧自缚的人竟成了他自己。
多可笑。
难不成是漱清给他下了什么蛊?
明明合掌就能将这么只小蝴蝶拍扁捏碎,可冥王居然开始舍不得了,做不到了……
如今仅是看到小蝴蝶这般模样,还感到心疼难受了……
冥王捏紧掌心。
只是与这份心痛一起来的,还有另一份漱清对仙君的爱慕思念之情。
更痛了。
痛到令冥王愤怒,痛到他真想动手掐死漱清。
沉默好一阵,冥王先开了口,语气不善:“又演上苦肉计了?你以为将自己饿成这样,本王就会对你心软了吗?”
漱清不想跟冥王争执什么。
肚子里的小孽种似乎很渴望得到冥王的灵力安抚,如果他又跟冥王爆发冲突,小孽种必然再受惊吓。
他已经受不住小孽种的折腾了。
可漱清不言不语,冥王还是不罢休。
“有本事你真将自己饿死,兴许本王还会高看你一眼,你也算是有点骨气。”
漱清抿抿嘴唇,很想忍住的,但被这么刺激,终究没忍住。
只能尽力克制了语气,不再像之前那么尖锐,淡淡又嘲讽地说道:“我要真饿死了,冥王殿下应该开心才对吧……何来心软一说?”
冥王眯起眼,漱清轻而易举就挑起了他的情绪:“你真当我永远不会杀你吗?”
冥王生气了。
气场发生变化,又是肚子里的小孽种最先感受到。
它需要冥王的灵力作为活下去的支撑,可似乎也感到愤怒,想要反抗。
受折腾的依旧是漱清。
肚子瞬间一阵抽疼,连接着四肢百骸都疼,漱清只觉得眼前突然有些模糊,喉间还涌上一股腥甜,然后连坐都坐不住了,身体直直就往地上栽倒。
意识变得飘忽涣散,连痛感都没有,迷迷糊糊之际,只听到冥王大声喊着:“快去传大夫!”
漱清愣是找回些许清醒,很想大喊“不要找大夫,他不要看大夫”,可惜黑暗先笼罩下来,他什么都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