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淮之轻声叹息,经她如此一说却是更加紧张,明日是他头一遭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火壶表演,今夜压根睡不着。
“我起来走走罢,”海淮之右手轻拍了拍齐卿卿的手,起身道:“卿卿,有劳你这些时日操心了,待表演完,定好好犒劳你。”
他眼见着这些时日,齐卿卿忙前忙后为他操劳,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愧疚。
他的这个妻子,两人同床共枕三年有余,齐卿卿向来是对他有求必应,细心备至,卧房内的每处总是照应的无比周到,他时常患梦魇,肺功不好,齐卿卿便遍访名医寻来了马郁兰,极大效用的缓解了他的病症。
齐卿卿微垂双眸,怔愣片刻,不知在思考什么,她眼角微红,柔声道:“也好,起来走走罢。夫妻一心,莫要说如此客套的话,倒是同我生疏了。”
说罢,她随他起身下床榻,为海淮之披好大氅。
海淮之深情望着她,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个吻。
望着海淮之出门的背影,齐卿卿竟有一瞬的恍神。片刻后她看向青釉莲花香炉内将要燃尽的马郁兰,又取下炉單加量换上了新的香薰。
…………
翌日天方擦黑,安封城西头便沸反盈天热闹异常,锦纺街两侧站满了围观之人,百姓们在家待了近半月终于可以出行,自然是兴奋无比,家家户户倾巢而出,早早候着一年一度的火壶表演。
海府婢女亲自为秦语换上黑衣红袍,用红色火形图案点缀眼角。她的秀发无任何装饰高高束起,不仔细瞧很难认出是她。
秦语举着火把走在主路中央,海淮之站在她身后两米远处,两侧跟随黑衣红袍腰挎铜锣皮鼓手持火把的众人。
伴着百姓的热烈欢呼声、敲锣打鼓的伴奏声,她一面舞着火把一面高昂道:
火除邪祟,百家安宁!
祈福禳灾,庇护民安!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
天佑大兴,盛世长虹!
许是被气氛感染,秦语浑身颤抖着笑了笑,眼里浸满泪水。她将火把熄灭,放置地上。
众人退去两侧,接下来便是正式火壶表演,一霎目光齐聚海淮之身上。
海淮之身着经水浸透的贴身亮面黑袍,将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他手持铁棍,铁棍两端是盛满炭火的铁网笼。
他心中唯有一个信念:成功完成表演。
海淮之自小学习火壶技艺,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此刻吗?成千上万个努力的日夜,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溯,他紧紧握住铁棍,伴着人群的欢呼声开始晃动火壶。
演出开启,与火共舞。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片刻间遍地生金,焰火化作万千星子,经海淮之一抖一洒,寸寸闪烁,金光明灭间如同橙黄水墨,迅速晕染在夜色里,将百姓热情拉至高潮。
人潮如织,百姓高呼不止,人来人往,热闹异常。
火焰化作财神,化作凤凰,化作虎头,震撼无比。
旁边的望雨楼二楼,张独寒站在木栏前,此处恰好能将整个火壶表演尽收眼底。
殿前司的人遍布四处,紧盯街上的众人,蓄势待发。
他饶有兴趣看向走在最前的那少女,一眼便认出了她,果不其然,又见面了。
狮峰山下初遇,消失不见的巽风,热闹的火壶表演,皆有她……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海公子倒了!”
循声望去,百姓乱做一团,少女被人群推搡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主路中央,海淮之口吐鲜血躺在地上,因突然倒下铁网笼重重压在了他的腹部。
“淮之!”
齐卿卿高呼一声,不顾未燃尽的火星冲了上去,因悲伤过度她用力却抬不起那火壶分毫。
此刻身侧伸来一双小手握在铁棍上,是秦语。
待二人用力将火壶移开,齐卿卿看着倒下的没了鼻息的海淮之,悲痛欲绝,一瞬哭死过去,晕倒在海淮之身上。
人群中有人高声叫嚷:“不好不好,此乃大凶之兆啊!”
“天要亡我大兴!”
局势愈来愈乱,百姓开始恐慌,互相推搡。火壶表演本是驱除邪祟之寓意,却出了岔子,加之最近战败,百姓人心惶惶。
“将这里包围,谁都别想跑。”张独寒望着混乱的众人,平静朝谭疾知开口道。
“是。”谭疾知不敢耽误片刻,即刻飞奔下楼。
暗影卫迅速将干道围得水泄不通,任是只苍蝇都难逃。
好戏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