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如期响起,放学了。
虞年收拾好东西,单手提起包就走。
可能是命运的既定性,即使虞年出了老师办公室直接回到教室上课,没有因失控晃荡到林荫小道,该遇见的人还是会恬不知耻地撵上来。
白迟特意卡在虞年班级教室门口堵他。
他一看到虞年往这边走来,就按耐不住挑衅的心,大喇喇地说道:“虞年,你听说了吧,我……”
只是白迟还未讲到一半,目光不经意间和虞年的眼神对上,瞬间就卡壳了。
傍晚窗外暗沉的霞光漫过教室的窗棂,学生清扫时绊倒的椅子发出轰隆的钝响。
白迟忽然感觉后颈发凉。
虞年是典型的清俊厌世脸,他的眼型狭长,微眯时酝酿出分外危险的意味。
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向白迟,仅用余光,就像是要割裂全部的锋锐。
白迟体感没变,却无端感受到温度骤降,寒毛倒竖。
当虞年清凌凌的视线刺穿他的身躯时,白迟恍若被杀意笼罩,颤栗感油然而生。
至此他这柄虚张声势的假枪彻底哑火了。
虞年甩开白迟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在他耳边平淡地回了句:“白痴。”
声音不大,字字清晰,侮辱性极强。
且不论白迟有多么的无能狂怒,虞年早就扬长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虞年马不停蹄地赶到兼职的便利店,放下包,穿着校服就开始帮店主卸货。
杜宁星经济落后,治安水平低下。大小商铺生意惨淡,运气不好还会遭到抢劫。
便利店店面不大,近些年业绩越来越不景气,店主为缩减成本,裁掉了好几个店员,什么高科技卸货机器人更是想都不要想。
店主自己都亲身上阵,仅剩的兼职店员虞年更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从傍晚的余晖过渡到夜晚的星星点点,虞年这只辛勤的小蜜蜂一刻没有停歇过,各种杂事下来,变得灰头土脸的。
店主和虞年结清今天的账,无奈地告诉虞年店里的收益日渐减少,日后兼职的工资要再削减一成。
虞年同意了。
学校的奖学金和救济院的孤儿补助不足以支撑日常开支和基因药剂花费,便利店的兼职薪酬相比其他已经算好的了,能做还是得做下去。
下班后,虞年独自穿梭在没有灯光的脏乱小巷里,他的影子被空寂的月光拉长,影影绰绰。
虞年的住处是几百人合租的蜂巢房。
从外观来看像蚁穴一样,建造的时候采用了最廉价的粘土砖,说不上有多牢固,堪堪能住。
走进去扑面而来一股难闻的混合气味,灰尘席卷。
虞年走到自己的小隔间门前正准备开门,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争吵声和孩子的哭闹声。
“小智障,成天的没事找事,看你就不爽,小心老子哪天把你给卖了,省的浪费粮食。”一独眼男子粗喘着气,恶狠狠地说道,边说还不解气,没收力的一巴掌眼看着就要扇在小男孩稚嫩的脸上。
虞年猛地把男子的动作截停在半空中,他握着男子的手腕,使劲往反方向一拧,男子发出惨烈的一声猪叫,手脱臼了。
“我还看你不爽呢!他吃多少粮食是他爸妈的事儿,用不着你这个欺软怕硬,只能通过打小孩获得快感的禽兽来管。”
男子不敢再多说,落荒而逃。
原来小孩是虞年隔壁夫妻的孩子,脑部基因病变,因为购买不起足量的基因药剂,小孩5岁了仍维持着1、2岁的智商。
独眼男人是蜂巢房有名的泼皮无赖,整天无所事事,偷鸡摸狗,人人喊打,就喜欢欺负落单的小孩。
将小男孩安全送回家,虞年把刚才发生的事复述了遍,然后提醒道:“何姨,你和刘叔以后最好还是得有个人跟着小聪,蜂巢房里的人乱着呢。”
“谢谢啊,小虞,我们以后一定会注意的。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刚好和我们一起吧。”何姨搂着儿子,连连向虞年道谢。
她和老刘就这一个儿子,这段时间工厂赶工,他们回来晚,在家里也不得闲,才没顾得上他。
刘叔在何姨身旁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她的围裙。
何姨没理会,继续热情邀请虞年。
虞年没接话,只托词说吃过了,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虞年走后,何姨问:“你刚刚扯我衣服干嘛?让小虞看到多不诚心。”
“这不咱家里也不宽裕,哪里有那么多存粮请人一起吃。”刘叔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捂住眼睛,坐在一旁休息。
何姨在明明灭灭的节能灯光下叹了一口气:“唉,这该死的世道。”
这边,虞年总算在忙碌一天后回到了自己的私人领域小隔间。
小隔间内格外闭塞,甚至没有专门的窗户,只余一个小小的通气孔。
放上一张床,再添加不下其他,虞年东西不多,随意的堆在地上。
他一下子卸了力倒在木架床上,很显然就算是再大容量的电池也是会没电的。
“咕噜噜”身体提醒虞年该吃饭了,他艰难地坐起来,拿出背包里即将过期降价特卖的袋装小面包和瓶装水。
虞年咕了一口水,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小面包其实没什么味道,干巴巴的。
二手光脑振动了下,有一条私人短讯。
【房东:小虞啊,这个月的租金该交了。我体谅你年纪轻轻不容易,可以给你延迟几天,但我也是要生活的,不能人人都像这样。】
虞年打开光脑一看,仰起头对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少顷,他回复:
【鱼:好的,我会尽快的。】
回复完,虞年呼出一口气,脑子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