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针举步维艰地丝丝外移,我痛得肝肠寸断,感觉最后一丝气力正渐渐消失。
他却蓦地收掌,跌坐在地气喘不止道:“不行……不行了,老子上天来光顾着……炼药,疏于修炼,灵力……不足,待我缓缓再给你拔。
我已无力答话,只向他微微点头致谢。
他盘膝调息片刻,回复了些气力,说道:“这子午摄魂针号称寒烨宫第一凶残刑具,由异界所居蛮荒大沼泽深处异石所炼。据传这石头本身极具邪力,能在无声无息间侵人肺腑、损人筋脉,致死前犹令人苦不堪言。我这块玉墨取自极北冰川深处,磁力巨大,一般金石类俱能吸附,拔如此小针竟如此艰难。子午摄魂针果然名不虚传。”
我苦笑一下,心道这辰幻还真的是很瞧得起我,出手便是头号杀器。
他说着摇晃起身,欲再为我拔针,蓦地神情一变,悄声道:“有人来了,我寻机会再来救你。”
说话间将那块名为“玉墨”的黑石丢进胸前衣袋,左掌间多出一个冷辉熠熠的银环,右掌运功间,人已倏忽不见。
囚室大门“哐当”打开,一袭黑色人影旋风般冲了进来。
我那神出鬼没的师父,仙界司法天神虞文神君,终于出现了。
虞文长眉紧蹙、面罩寒霜,浑身透着冰寒杀气。我还没来及扯出一丝微笑,他大袖飞起,掌上运力,几声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过,中针处穴位剧痛,只觉束缚我的锁链已松,全身无力软倒下去。
触地柔软,倒在一个黑沉沉的怀抱中,只觉全身骨骼尽碎、筋脉撕裂,疼得我眼前发黑。
虞文眸色深深,沉声道:“撑住。”
我蹙着眉头点了点头。
他将我打横抱起,大步迈出。
我有几分晕眩,恍惚间听辰幻又惊又急道:“君上,这姑娘是妖族重要人物,不能轻纵啊。”
虞文脚步未停,冷冷说道:“让开”。
清风拂面,恍如隔世。
我在虞文臂间眯眼望去,幽沉天幕,冷月繁星,恍若触手可及。原来这便是九重天,无力感沉沉袭来,抬眸看到虞文坚毅的下巴,安心地晕了过去。
昏迷间觉得有股中正平和之力源源注入体内,如一道温暖热泉缓缓流过四肢百骸,很是舒心惬意。
虞文时不时伸手探探我的额角,仿佛还握住我的手,语调无限哀婉凄凉又无限深情款款地说:“叫我如何是好?我既不忍舍了你,又不能不救你的女儿。”
我正迷惑他说得什么胡话,恍惚间又听得一片兵荒马乱,走马灯般的人来来去去,尽是说些排兵布阵的事。虞文嗓音低沉,渐渐有几分喑哑。
我骤然惊醒,大西洲出战在即,而乌蒙他们被抓,我还昏在此处,这还打什么打?
攒了攒力气,终于把沉沉的眼皮撑开,见满室清辉,虞文背对我坐在一片狼藉的案几前,背影莫名有几分寥落。
我艰难张口,嘶哑喊了声:“师…父。”
虞文闻声回身,揪着眉头一言不发地探了探我的脉息,沉着脸道:“为何不讲你是我徒弟?”
我瞧他神色倦怠,眸间压着沉沉怒火,讷讷道:“师父您不让我讲的啊,我说想见您,那个辰幻不许。”
虞文黑眸中寒光逼人,半晌沉声道:“你可还认我这个师父么?”
我在被子里抖了一抖,甚是心虚地想爬起来给他赔个礼,让他消消火,终究还是没有力气地又倒下了,低声道:“师父,您息怒。”
虞文冷笑道:“九重天不过区区两日半的光景,你在冥界凡界闹得翻天覆地,当真是为师的好徒儿。”
我见他怒火犹炽,一时不敢说什么,又觉得方才那一动扯得全身上下疼得厉害,禁不住皱着眉头打了个冷战。
虞文神色略缓,叹口气道:“不叫你吃些苦头,总是难长记性。”
我悬着的一颗心略略放下,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咬着嘴唇怯怯道:“师父,徒儿知错了。一切也是阴差阳错,那乌蒙初来找我时,是以真身老龟形象示人的,我当真以为是师父派他来传我功法,于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当下将乌蒙如何传我修罗经,我又如何走火入魔误伤胖东矮虎,又如何去幽冥界设法救回二人魂魄,如何碰上黑衣人用聚魂鼎收取魂灵,又如何巧遇云翊与暮青一一说明。但妖族灵珠是生灵石的事,以及聚魂鼎内和须弥山一节隐去未提,只说乌蒙认我为少主,让我赴焱西山召唤集妖族兵马声援大西洲。
讲完见他神色渐渐平和,趁势问道:“师父,我究竟是不是妖王之后?那生灵石又是怎么一回事?“
虞文有几分怅惘失神,半晌长叹一口气,道:“不错,你确实是妖王青冥与神女凌波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