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置办的很快,穆华熟练的操办常老头的后事,依旧是一言不发。
阿光除了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如今像熄了火,情绪低沉地跪在墓碑前。
天气阴沉,淅淅沥沥下的下着小雨,天空响着闷雷,现在城中情况复杂,按照常老头的遗嘱,丧事从简,在羊城的东山一处平和宽敞的地方,除了天空中的闷雷作响,一行人一路沉默。
风雨大作,众人要回去,穆华却没有动作,只是沉默跪在原地。
阿缘走到穆华面前,身上穿着素白的衣袍,墨黑的眸子含着悲伤,手里拿着一个木盒,递到穆华手里。
冰凉的质感传入手心,穆华看着手里木盒,散落的眼神才慢慢聚焦,缓缓打开,看到里面精美的银针,静静陈放在里面。
穆华看着东西,明明可以克制的悲伤再也控制不住,此刻才意识到,那个庇护她成长的男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泪流雨下,心中绞痛,此刻的一草一木仿佛有了生命,往事点滴回忆慢慢涌上心头。
阿缘慢慢蹲下身子:“我背你。”
穆华紧紧握着盒子,趴在阿缘的背上。
山路因为下雨而崎岖难行,两人没有做马车,而是在雨中行走。
雨水打在衣服上,带着寒凉。
“当初我也是这样,送走我阿娘的。”
穆华的声音闷闷的,阿缘感觉自己后背的衣襟被一点点打湿,此刻发掘自己并没有了解穆华。
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
“曾经我一直充满怨恨,怨恨父母抛弃,怨恨生活中没有一天是宁日,方才忘了其实爱我之人背负的从来都比我多,我师父…阿娘……”
伸手将背后的人往上颠了颠。
清冷的声音彼此依靠:“伤心了就流眼泪,不高兴就发牢骚,木瓜,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过寻常一生,不要再那么孤独了。”
穆华紧紧攥紧阿缘后背的衣料,隐忍控制不住。
常老头后事处理完之后,穆华把自己锁在屋里,整整两天不吃不喝。
阿光昏迷中醒过来,不知何时离开,不见踪影。
原本心急的莫川却并没有催促启程,直到第三天晚上,看到穆华从屋里出来。
“外面有人在找阿缘?”
莫川沉默看着穆华:“没事。”
“郭雄频繁派人过来,应该不是小事。”
“你好些了?”
穆华一愣,酸涩红肿的眼睛表明一切:“活下来的人,总要生活。”
莫川装作没有看见:“城中有人寻找我们,还有那些黑衣人,也在医馆周围徘徊。”
城中似乎在找阿缘和莫川这些人,来势汹汹,若不是提前出城,恐怕便要落上麻烦。
穆华看着莫川:“去西城乱葬岗,给我找一具同阿缘身形相似的尸体来。”
莫川眼神一怔:“你要干什么?”
穆华神色平静:“答应你的,我没忘,你帮了我,我保你们金蝉脱壳。”
虽然声音沙哑,但眼神中的平静和坚定看着莫川一愣,随着眼神释然,有些悲伤只能一个默默消化,靠别人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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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思和念奴跟着带着马车匆匆回到破庙,翻找了好半天,才发现一个被草席包裹的小乞丐,羊城地处偏僻,本地不富裕,之前大旱,许多人流离失所,街上乞丐很多,西城乱葬岗也每每都有买不起棺材的人,胡乱裹张草席扔到这里。
手里拿着酥糖的念奴朝车厢里看一眼,摇了摇头:“穆姑娘要这东西干什么?”
秋思摇头:“不知道。”
“你说常前辈医术这么厉害,究竟是什么人,难不成跟追杀殿下的人——”
念奴话还没说完,就被秋思冷脸打断:“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念奴暗暗瘪了瘪嘴:“哼,本来还想告诉一个秘密,没成想你这副态度。”
秋思眼神看着念奴:“什么秘密?”
念奴:“你没看出,殿下最近很奇怪?”
秋色皱眉:“什么意思?”
念奴放下手里的酥糖,拍掉手上的糖渣:“你会相信一个那么暴戾的人,变成小白兔?之前我无意看到有人过来,被殿下追出去,不过两个人前后脚出去,回来便看见殿下心事重重。”
秋色皱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念奴无辜地摊了摊手:“明明是你自己没留心,我把这件事告诉公子了,不过他好像并不惊讶,说了句没事,让我别到处胡说。”
秋色眼神深沉:“这些事以后小嘴别总往外叭叭叭的没把门的,同我商量商量,再告诉公子。”
念奴琥珀色的眼睛满是少年气,挑眉:“为什么?”
秋思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他如今身体越来越坏,忧思太重,恐怕会加重病情。”
念奴挑了挑眉:“殿下的事,你倒是不太关心。”
秋思白了念奴一眼:“他那种人,有的是人前仆后继,什么时候轮得到咱们。”
念奴嘴角勾起,懒洋洋地靠在一边车栏旁:“你们北境的汉子,没想到还是挺心细柔情。”
“你皮紧了?”
念奴啊的惨叫一声,赶紧求饶:“啊啊啊啊,错了错了……你放心吧,我日日看着呢,有什么事情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