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其远会心一笑,负手而立,看向暖阁下的人群,眯起双眸。
“一个小官家的女儿,不足为惧。”他道,“皇叔征战沙场多年,定力必然极好,朕相信,皇叔不会被美貌所惑。”
萧寒暮缓步走至他身侧:“那是自然。何况,她不一定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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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家人虽说是得了帖子,但坐的极远,若不是门口要留出上菜的空隙,他们怕是要被安排与门并立了。
秋雪檀坐在秋奕辙夫妇的身后,她小心翼翼抬头,扫视着殿内,前面的勋贵人家在畅谈,时不时发出笑声。
出门之前,她本想垫一垫,却被秦月桃以怕打嗝失礼为由阻止,此时的她,肚子瘪了,盯着面前的佳肴,却不敢动筷,毕竟,太后及圣上还未到。
就在她的手欲欲跃试时,内侍一声高喊“太后驾到”,笑声戛然而止,众人肃目望去。
太后从殿后徐徐走出,坐在了主位。
秋雪檀望去,虽看不清太后容颜,但能瞧见她的青丝,浮光锦制成的襦裙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太后定是位保养得宜的美人儿。
众人福身行礼,太后还未开口,又来了一声“陛下驾到”和“安定王驾到”。
萧其远入座,萧寒暮坐在了他的左侧,太后瞥了一眼萧寒暮,轻哼一声。
“诸位平身。”萧其远抬手道。
众人应着,规矩入座。
秋雪檀的心咯噔一下,安定王萧寒暮,便是她不日与她成婚之人。
萧寒暮二十有五,束发之年便戍守边关,十年来杀敌无数,屡战屡胜,北燕当之无愧的的第一战将。
她探出脑袋,但坐的太远,根本瞧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有一身材魁梧之人坐在那里,一袭黑袍,一股威严降临。
秋雪檀微微抿唇,内心嗔笑,长相如何与她何干?
都传安定王不满这桩婚事,以他的战功,怎么能娶小官家的女儿,对他的仕途毫无助力,甚至还会拖他的后腿。
日后她嫁进王府,怕是如履薄冰了。
既如此,不如趁现在享受宫宴的美味佳肴,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她想到此,拿起筷子,正欲夹菜,却听到一句“秋家次女海棠何在”。
秋雪檀愣神,这是在唤她。
她抿抿唇,不舍地放下筷子,起身福礼:“臣女秋……海棠,参见太后娘娘、参见陛下,问安定王安。”
但她坐的远,又因紧张声音极小,太后未听见,又唤了一声。
秋雪檀攥紧手心,屏息提高了嗓音,重复了一遍。
话落,全场寂静片刻,想起哄堂般的大笑。
她的脸蛋瞬间红了,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去。她不过是觉得太后听不清,声音大了些,没想到用力过猛,让京中权贵们看了笑话。
秋奕辙夫妇面色难看,但却要陪着笑脸。
一时之间,各种嘲笑之语扑面而来,她紧咬牙关,攥紧绣帕,想反驳却又怕太后怪罪她无礼,只得忍气吞声。
这时,安定王清了清嗓子,拍了一下桌案。
众人止笑,低头不语。
秋雪檀怔神,安定王莫不是要替她美言?就在她以为如此之时,却见一盆凉水似的话扑来。
“小官家的女儿终究上不了台面。”
此言一出,秋雪檀僵在原地。
他一定是有什么大病,对,口臭,定要给他嘴里放些檀木香熏一熏。
萧其远闻言,瞥了太后一眼,见她面色不悦,忙道:“今日宫宴,是为安定王接风洗尘,邀百官同乐,诸卿尽兴而归。”
他看向身后的内侍,内侍拍了拍手,舞姬缓缓而至,奏乐音起,众人饮酒畅谈,很快便将方才的闹事抛之脑后。
秋雪檀垂下眼眸,面对着佳肴,再无胃口,耳边不断回响安定王方才的话,越想越气,恨得牙痒痒。
这人嘴那么毒,日后可怎么与之相处?
她想到此,连声叹叹。
当时父亲接他回府,她以为是父亲思念她,接她回府团圆,没想到竟然是替嫁。
如今,她一想到要代替妹妹秋海棠嫁给安定王,便浑身不适。
终究是一介武夫,言语犀利,令人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