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穿着窗投下纱布似的光,镀在女人的发上。
那里是大朵的银色,和着阳光,竟像是满头白发。
明危楼蜷坐在书房的角落,双臂环着自己,窗帘在她周围缓缓动荡着。
柳下醉注意到她从黑色衣袖中伸出的小臂,从前只觉得纤长如天鹅,现下却嫌太瘦。
连自己都无法环抱住的手臂,太瘦了。
在这具雕像似的身体旁边,是满地的狼藉,昨天没有月季味信息素的夜晚,不知她是怎么度过的。
柳下醉在自己都不自觉时,已走到了明危楼身边,伸出手碰了碰明危楼的脸颊。
下一秒,手腕却被低温包裹住。
抬头,明危楼纤长的睫羽疲惫地垂着,半开的眸子却亮如星,声音哑着:“……你醒了?我们走吧。”
柳下醉问:“去哪?”
遂不等明危楼回答,只在她微张着唇亟待开口时,含了上去。
过电了,点燃了她整个大脑皮层。
她在精神恋爱上从来是个游刃有余的人,却不知应当在这种真正的亲密接触上怎么做。
这显得太奇怪,明明是她主动地、以压制性体位吻上去,竟然无措的也是她。
她的脸部肌肤贴着明危楼的,对方的脸颊罕见地发着烫。
这个吻到底算什么?太多冲动的成分了。
她蓦地想通这一点,撤着脖颈想分开。
却猛地被人捞了一把腰,脖颈攀上冰凉的温度,如夹击似的,往她的脖颈灌着力,将她压向那一片滚烫。
她的无措被一股疏旷的游刃有余包裹了,唇上被轻重深浅地碾压着,沾上了些湿意,却像蜻蜓点水一般。将冲动享受到极致,却理性地把控着分寸,默契保持最后的防线。
她像那天惊慌逃窜的鱼,被一双干净的手捞了起来,又沉下去。
因为太渴望她,而短暂拥有她一秒,又很快将她放归。
她们生涩地拥有了初吻。
……
明危楼的头发这一次没有变回来,银得过于显眼了。
柳下醉被迫学会了盘发,帮明危楼把头发盘得严严实实,才罩上黑袍。
柳下醉打开昼族国库时,“嗬”了一大声。
但凡从指甲缝里漏点儿出去,都不至于那么短的仗都能拖垮那么多百姓。
她看向明危楼,捉摸着怎么叫她好。
因为身份敏感,明危楼以她侍从的身份跟在她身边。为灾后重建,也为考察阳极能量恢复方法。
明危楼正望着远方在发怔,忽然那边传来一声:“小宝贝儿?”
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谁,直到想起柳下醉是如何叫鸦杀的,才慢吞吞地反应了过来。
她机械地扭过了头,见柳下醉确实是朝着她的方向笑呢,便走了过去。
“什么事?”她抿着唇,视线垂着。
柳下醉:“你帮我……欸?你倒是看着我呀。”
明危楼就是死活不肯看。
“行吧。”柳下醉说:“不看就不看,那你帮我去向每一锅赈灾粥里撒点沙子。”
明危楼蹙眉,语气不解:“你不想救便不救,我去调夜族国库,为何要为难别人?”
柳下醉呵呵笑了,正好明危楼垂着头呢,她终于逮着机会蹂躏一下她,薅了一把:“昼族不比你们夜族,虽说嫡系铲除了,那些个王公贵族贪图享乐的余孽还在。”
呃……余孽两个字从她这个身份嘴里说出来怪怪的。
她砸吧了两下嘴,掠过说重点:“真正饿坏了的人是不会在意那点无伤大雅的沙子的,但享乐惯了的余孽会,明白了吗?”
明危楼头一次听到这种说辞。
心中腾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一种很不合身份的,有点儿类似于……崇拜的感觉?她摇了摇头,跟着柳下醉走了一段,忽地张口问:“这样的治国之法,恐怕不是你父亲教给你的吧?我见过你父亲,实在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嗯嗯,当然。”她的袍子忽然被撩起来了,露出笑眯眯的一张脸:“我说过的嘛,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特工,懂得可多了。”
望着那样的一张脸,明危楼的呼吸第一次,乱成了一团麻。
她连忙把袍子拉下来,把自己整个人罩在阴影里。
和明危楼不同,柳下醉赈灾是须得露脸的。她身边跟着形形色色的人,都把她当救命稻草,每张嘴叫着“公主殿下”稀稀拉拉地。两个人被撞来撞去,柳下醉忽地想起明危楼是不是看不见路,便摸索着牵上她的手,扣在自己怀里。
明危楼当然是不愿意的,把手往外拉。
谁知拉拉扯扯间居然被人看见了。
“公主殿下牵着的是谁呀,是驸马吗?”有人调笑着:“掀开让我们看看呗!”
明危楼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