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鲜活、喧腾又温暖的烟火人间,像一幅生动的画卷撞入江夏眼底,一股强烈的创作冲动油然而生。说干就干,当即回身取了纸笔出来,在平整处铺好素纸。目光在忙碌的众人身上流连片刻,便不再犹豫,提笔蘸墨,手腕悬动,线条开始在纸上流淌。
阳光从她身后倾泻,在她身前拉出一道清晰的影子。随着日头悄然爬升,那影子也由长变短,由浓转淡。
最后一笔落下,江夏搁下笔,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阿姐!你画得真好!”
“小夏姐,你好厉害呀!”
一连串清脆的赞叹声在耳边响起,江夏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身边已围了好几个人。子安、江诚仗着自己小,挤在人群最前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画纸,小脸上满是惊奇和崇拜。
“小夏,你这画的也太像了吧,”刘老三弯着腰,眯缝着眼仔细瞧那画,“周大哥打拳的架势,李木那吊儿郎当劲,还有陈东陈青俩编竹椅那低头耷脑的模样都出来了!嘿,虽说脸画得模模糊糊,可打眼儿一看就能认出谁是谁。”
江夏莞尔,“因为大家相熟,对彼此都十分了解,自然一眼就能分辨是谁啊。”
刘老三挠挠头,指着画上模糊的面孔,不解地问:“可小夏,你明明有那本事,能把人脸画得跟拓印下来似的清楚,为啥不画呢?”
“这画里的景和人,都是主角,”江夏耐心解释,指尖轻点画纸,“若把每个人的眉眼细节都描摹得纤毫毕现,反倒失了‘留白’的意境,显得拥挤了。
画画讲究‘气韵生动’,人和景要相得益彰,若是太过突出人物,那这景的韵味就淡了。”她顿了顿,看向刘老三,笑道,“三哥要是想要张清楚的脸,我单独给你画一张便是。”
“哎?真的?!”刘老三眼睛猛地一亮,惊喜地看向江夏,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真能给我画一张?”
“当然是真的。”江夏含笑点头。
“那……那我要做点啥不?”刘老三一下子局促起来,粗糙的大手在身上不自在地搓着,又用力抚平衣襟上几道顽固的褶皱,仿佛想把自己拾掇得齐整些。
“三哥坐着别动就好。”江夏说着,目光扫过四周,落在陈东他们削下来的一些光滑竹片上。她走过去挑拣了几片合适的拿回来,“用纸画,怕是不好保存,风吹日晒容易坏。用这竹片就结实多了。”
“竹片?”刘老三看着那不过巴掌大的青竹片,有些迟疑,“会不会太小了啊?”这么小能画清他的脸吗?
“这么大就够了”江夏自信说道,“三哥你就放轻松,别绷着,很快就画好了。”
江夏凝神提笔,笔尖蘸水晕开墨色,手腕悬腕游走,一道流畅的墨线在青翠的竹片上迅速勾勒出人物的轮廓。墨色由浓转淡,层次分明,浓处如焦炭,淡处似轻烟,中间灰墨自然过渡。
画面色彩层次丰富,同时又精准捕捉到刘老三面部最显著的特征——那圆润饱满,又略显憨厚的大鼻头,和那双总像没睡醒、眯缝着的小眼睛。
“像!太像了!”
“啧啧,神了!”
众人再次围拢上来,对着那片小小的竹片啧啧称奇。
“哎!别碰!别给我摸花了!”刘老三见状,急得直嚷嚷,慌忙伸手去护,“快给我!给我看看!”他宝贝似的把竹片抢到手里,仔细端详,本就不大的眼睛,这会儿更是只剩下条缝。
江夏看着他那紧张样,笑着提议:“三哥要是怕颜色日后淡了,也可以用刻刀沿着这墨线浅浅地刻出来,那就经久耐用了。”
“嘿嘿,不用不用,这就挺好!挺好!”刘老三把竹片紧紧攥在手心,生怕人抢了去,“我可没那手艺,再给刻坏了,就糟蹋好东西了。”
“小夏!也给我画一个吧!”周二看得眼热,立刻喊道。
“还有我!还有我!”
“小夏姐,给我也画一个吧!”
“阿姐我也要!”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请求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期待。
“好,好!”江夏被大家的热情感染,笑着应承下来,“正好这几日清闲,那就都画上!”
接下来两日,江夏便成了营地里最忙的人。待到完工时,每个人手中都多了一块青竹片。竹片青色一面刻着各自的名字。翻过来的一面则是江夏用简练传神的笔墨勾勒出的人物小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