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公无子,韩元川无父,将天比地,两人之间不只是知遇之恩、更有些舐犊之情。
你要小心,我料着最多不会超过三日,那边便会有所动作,你到时就知,我这卦是不爽不错的!”
王锡爵捋一捋被申时行撤皱的袖子,冷笑道:“不用他来行动,我去找他!”说完头也不回地便径自去了。
申时行见自己越劝,反倒越把人的性子劝上来了,这不是他的本意,眼见着王锡爵就要走远,不由喊道:“你干嘛去?”
王锡爵并不回头,只将胳膊举起,朝后摆了摆,潇洒道:“出恭!”
却说王锡爵移形换影到了内阁值房外,被门口当值的文书阻住。
王锡爵道:“劳烦通禀,就说国子监祭酒王锡爵前来拜会高阁老。”
文书知道此时高拱与韩揖在内说话,一般不让外人打扰,便为难道:“高阁老公务在身,现在谁也不见。”
“那他就是在里头了。”王锡爵说着就往里闯,文书哪里料到还有这等蛮人,难道又是一个棠川先生(殷士儋),不由得大急,忙伸手阻拦,一推一搡之间,谁料不但没有绊住对方,反倒差点儿被王锡爵带着走。
文书见实在阻挡不住,忙吩咐旁边一个小黄门:“还不快去禀报高阁老。”
小黄门听命快走,王锡爵一瞧乐了,这不恰好给自己指明了方向!于是并不等待,追着小黄门而去,气得文书恨不得自打个嘴巴。
却说王锡爵一路趱行,却先于通报之人,一步跨进了首辅值房。恰好听到韩揖所言:“见王元驭那张狂气焰,真是灼花花死、灼草草枯,不过是仗着翰林学士高人一等,便目无尊上,他既要排班列朝,不若以后大家都排班列朝而出罢了!”
“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背后诋毁别人,岂是君子所为?”王锡爵猛地推门而入,将屋内两人惊得一跳。
“王锡爵!背后听人墙角,是什么礼数!”韩揖见自己的话被当事人听去了,先是一阵心虚,接着便恼羞成怒的反责道。
“我是不想背后听人,谁知这系风捕影、讹言踵至,不知道的谁敢说这是内阁中枢之地,还当这是鸱沟鲍鱼之肆,岂不闻恶臭弥漫乎?”
王锡爵一番话说得高拱、韩揖有些坐不住了。
高拱拍案道:“王祭酒,你今儿在文华殿上使气弄性还不够,又跑到内阁来撒气了么?!”
“撒气?!”
王锡爵听高拱这话,明显已经先入为主,全然为韩揖站台,不由得讽刺道:
“我不是来撒气的,我是来出恭的!这内阁值房已然成了鸱沟处,在此登东(登东:上大号)岂不两便?!”
“你!”高拱被气得满面通红,一时不知这话该怎么反驳,与这个浑人讨论内阁是不是厕匽之所显然不是个好话题。
“王锡爵,你当自己是谁?来此大声喧哗!将朝廷威严置于何地?”
“置于何地?不是早就被高阁老抛诸脑后了么?何为威严,公生明、信生威,委任责成,庶克有济。
今高阁老身为内阁首魁,始则计虑未详。
既以人言而遽行,终则执守靡定,又以人言而遽止,加之爱恶交攻,使得朝廷之中,意见横出,谗言微中,飞语流传,寻之莫究其端,听者不胜其眩,是以人怀疑贰,动见诪张,虚旷岁时,成功难睹。
此非众僚之表率欤?今日早朝又是谁不将朝廷威严放在眼里,无上无下,列乱次序?”王锡爵素有捷才,光念电转就是一篇对词,说得高拱哑口无言。
韩揖见王锡爵又提早朝之事,早朝时自己被一把薅住,本就难堪,此时更是恼怒:“王元驭,你不要强词辩白,真当我怕你啊!”
“你自是不必怕我,那你怕不怕大明国法呢?”
“大明国法也是先收你这样的小人!”
两人一递一句在内阁值房中骂了起来,高拱看着实在不像,自己并非强于口才,且拦不住两个年少气盛的斗鸡,于是忙令小黄门去请翰林院侍读学士马学士来此。
“都住嘴!”马乾庵(自强)一到这里就把两人喝住。
韩揖和王锡爵见是马自强,不约而同停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