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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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额外摆设的宽敞房间内,暂时只有一张床。
薄薄的床单凌乱的挂在床沿,正摇摇欲坠,随着一个翻身,像倒塌的多米骨呲溜一下,全部滑落到地上。
也不知是布料的摩擦声响还是肌肤乍一大面积接触空气的冷意,床上躺着的人唔了一声,手臂扒拉摸索了两下。
安静了一会,窗外灌进来阵风,叫失去被子的人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神代无白慢吞吞的坐起身,瞧了眼窗台,破碎的玻璃中间留下不规则的大洞,她才记起昨天,唔,时间上应该算昨日吧,压在窗台上快高时她没控制好自己,不小心拍碎了。
月色透过毫无遮挡的巨大窗户,将她赤裸的身体照射的清晰又柔和。
指痕和牙印,细清晰的掌印。
随着时间过去,这些残留在肌肤上的印记,反倒比刚留下时更深,有好几处甚至带着淤色,简直像恶意摧残了这一身娇软的上好皮肉。
无白习以为常,等过两天,应该会看着更加严重,她这身肌骨自从年幼时褪去伤疤后,就被养的像瓷器般剔透易碎,没使多大力就能掐红,何况时,被宽大的手掌一直施压禁锢。
并不疼,只是看着吓人。
她打了个哈欠,话虽这么说,但是部分肌肉,特别是腰后侧,还是酸的让人不想动弹。
她看向窗外一成不变的月亮和黑夜,即便知道按照常理的昼夜时间来说是异常的,但她还是自暴自弃的就当天没亮,躺回去趴着,埋进枕头,大咧咧的光着屁股继续睡了。
等她睡到饿的难以忍受,再次坐起来时,又不知过去了多少时辰。
这次睡的太足,她都没怎么磨蹭就下了床,随意把死霸装套上就出了门。
她循着灵压找到蓝染,但他忙的抽不出时间,偌大一个虚圈堪称百废待兴,对比起尸魂界的重重制度秩序,这儿和原始森林没甚区别,作为接下来一段时间落脚的地盘,再将就,至少得把这荒地修剪成合适的庭园。
虚圈建设和崩玉试验两手抓,可不得让堂堂前五番队队长都日不暇给。
无白只探头看了眼他那边的情况,见他都没空看她一眼,就自觉的自行觅食去了。
路上碰到市丸银后,她一把薅住,反正这是个翘班惯犯。
“哎哎,”被拖走的路上,市丸银试图挣扎,“咱晚点再约不行吗小无白,我可忙了,蓝染队长砸下来好多事儿呢.....”
无白置若罔闻,只叫他带路去吃饭。
实在不行,她晚点一起帮忙。
市丸银表示狐疑,真的不是帮倒忙吗,但他也停下了想溜走的意思,理了理被无白攥出来的衣服褶皱。
他领着她到暂时的餐厅,“虽然味道是比不上尸魂界,不过能吃。这还是临时紧急抓出来能当厨子使的虚呢,上一顿你没吃可真是逃过一劫,嘶。”
回忆起那些血淋淋的特别原生态的食物,他面如菜色,只维持了几秒,看着现在神代无白吃着热腾腾的食物,突然反应过来,啊,什么嘛,蓝染队长果然偏心的没边了。
其他更要紧的重要事项堆积如山,偏偏先在这极短的时间里优先拎出能塞进后厨的虚,还不是因为顾着她。
否则这种恨不得通宵达旦的情况下,他们三个大男人一时半会对食物之类的没那么讲究,等之后腾出手来再安排也不急。
他撑着下巴,滋味难言的啧了一声。
无白吃的肚子暖呼呼后,注意到他身上白色的衣服,才想起刚才蓝染也没穿死霸装,于是歪头问,“银,衣服?”
“喔,”市丸银也才意识到,“你还穿着死神的衣服啊,我当是你不想穿这身白色呢。”
无白不解,“阿介也换衣服了,为什么。”
“就...形式上区别一下呗?”市丸银选了个能让她理解的说法,“好歹也是和静灵廷不同阵营了,也不好再穿象征死神的死霸装,何况也不能给那群瓦史托德套上死霸装吧。”
他解释,“我们身上这几身是东仙队长之前就准备好的。”
“啊该不会,”他摸了摸脑门,“他该不会没准备你的吧。”
他觉得大有可能,“没给你放过去的话应该就是了,呃,情有可原嘛,毕竟他也没想到你会突然横插一脚吧。”
他瞄了一眼神代无白,咳了一声,“制服这块暂时还是东仙队长在管,但是吧....”
“鉴于昨天你那么怼他,他大概不会特地帮你准备,他这两天要处理的事比我还多.....”
无白完全不在意,哦了一声,“那等他空了再说吧。”
衣服而已。
市丸银耸肩,但他可不觉得东仙会乐意,除非蓝染队长硬性命令,但是他看蓝染队长应该也不想管这事,和她住一屋的情况下,他肯定早发现了部下单单只送来一套男士制服的问题。
市丸银和她坐了一会就先起身,“好了摸鱼结束,我先走了啊。”
无白吃完后,无所事事的在这一层走了半圈,原来那间窗户坏了漏风,她又懒得修,就打算重新找,反正基本都是又光又秃的样品间。
找到两间相邻的房间后,她站在里面只纠结了两秒,就轰的一声把中间的墙推倒,满意的看着打通后构造合适的空间。
地上那一堆碎石放着碍眼,她到走廊张望了一下,一个人影都没,只好循着灵压下去抓了一只鼻青脸肿的瓦史托德上来。
她当然不是一上来就动手的,但礼貌的口头要求没有效果,反而被对方龇牙咧嘴不怀好意的威胁,她也只好用对方那套反制其人之身了。
性命被拿捏的虚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听这个在他眼里小巧易碎的“人类”的指令,像个仆役的打扫卫生。
好不容易忍着憋着,把最后一块地面脱干净后,他抓着清洁用具转身就想走,结果背后轻飘飘的一句,“让你走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爆粗口,就又被砰的一声嵌进墙里,还精准的没有破坏门,嵌在外面走廊上。
那少女站在原地,眼神冷淡,像那个新凌驾于虚圈的男死神一样视线睥睨,她没有其他任何动作,招呼他,“自己滚进来喔。”
神代无白如今的确不会亏待自己,住惯了舒适的环境,要从金窝银窝一下子换到狗窝,是有一点不习惯。
她也没报备,自行硬生生的打开了一条去现世的通道。
正在和蓝染汇报的东仙和市丸都有所察觉,还有先前那一声像是破坏建筑的动静。
两人抬头去看,见顶头上司神色不变,“不用管她,继续。”
直到站在现世的地面上时,虚还有点难以相信,这个过程也过于轻而易举了,他这会总算收起了对前方少女的轻视。
即便是遵循本能的兽类,也会在显而易见的情况下动动脑子,趋利避害这一点上,所有生物都是一致的。
虚还记得这少女是跟在新的虚圈统治者身边出现的,他眼珠一转,莫非,“是要在这里抓敌人吗?还是要引发动乱?死神?还是人类?”
无白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搞不懂这只虚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叮嘱三连,“低调点,不要弄出动静,乖乖跟着我。”
虚心思一转,噢,看来是那什么,隐秘暗探的行动,他习惯了打打杀杀,还没试过这些死神文明的那一套呢,感到了一丝新奇和刺激,于是点头,暂时听这个小丫头指挥倒也无妨。
他跟在无白身后进了一栋商场,仗着普通人类看不到他,还东张西望了一会。
不过好歹是记着无百刚才的叮嘱,忍住了蠢蠢欲动的爪子,但他发现无白一直没回头,反倒是专注的在挑什么东西,于是本就不安分的虚又升起了侥幸心理,盯着不远处一个新生的晃荡魂魄,垂涎和好斗在他眼中显露。
才刚抬手,就突然一重。
“!”心虚之下,虚反应大的异常。
他定神,看着手上多出来的几个...购物袋,沉默,脑瓜子硬是蹦出了两个问号。
紧接着,又是十数个袋子被套到了他手上,拎不开了,神代无白就开始往他肩上,胳膊上挂。
被摁着打的时候都没破碎的虚,此时脸上的神情彻底裂开。
他终于明白了对方把他当做类似移动型衣架的意图,震惊后就是极度的屈辱感。
他堂堂人形瓦史托德,竟然被当做这种随意的道具使唤,他呕的几欲吐血,眼珠发红,下一秒似乎就要暴起。
一根纤细雪白的手指不轻不重,偏偏丝毫不差的抵在他要害,像叩击桌面似的,敲击了两下。
瞬间犹如寒冰冻住四肢,他一下子恢复了理智,就这样搭上自己的性命,实在不值得,不,不就是帮她拎东西跑腿吗,这等小事和打扫房间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那股鱼死网破的怒火几近熄灭,虚安分的任她继续往自己身上挂东西,然后听到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少女的声音。
她瞧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随口承诺,“听话的话,可以让你插队喔,阿介的崩玉试验。”
虚在原地呆了几秒。
刺啦一声,仅剩的那撮火苗灭的一干二净,他晕晕乎乎的,连神代无白叫他低头,把袋子往他脖子上套都没拒绝。
接下来的路上简直是她指啥干啥,等他从这口天降的甜美馅饼中稍微回过神,瞄了无白一眼,又一眼。
虚圈已经换了统治者,他这两天听说,那位蓝染大人打算大刀阔斧的重建一套虚圈的制度体系,按照实力更加严格的划分等级。
这少女既然和那位是一起的,甭管是什么关系,但肯定和另外两个男死神一样,能在最高掌权者面前说得上话。
人类似乎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这会抱上这条大腿,怎么想也不会吃亏吧?他舔了舔尖锐的犬齿。
这会已经到了另一层的家居区,神代无白没再往他身上加东西,和导购指了想要购入的家具后,因为大件的不少,导购又见她刷卡不带犹豫的,猜测她是搬新家,于是另又拿来册子,介绍是一些现场没摆出来的款式,导购小姐服务到位,将无白原本选中的几款勾选,因为无白的要求是希望尽可能当日就可以送来的家具,虽然她这一要求很是少见,特别还拒绝了先付定金的正常流程,一次性刷卡结完帐后,导购询问送货地址,输入电脑后,看着大致的地图定位很是不确定。
这不仅不是富人区,还是那种偏僻的荒地,那边不是都没开发吗?
导购再三确认,得到肯定回复后,即使一头雾水,但也只能礼仪到位的完成所有手续,“已经为您预约了今天下午的派送,相关公司会在五点将这部分的家具运输到指定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