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一日傍晚,西延山上。
三皇子前一日遭遇刺伤失踪的事,谢韫已收到消息,三皇子会有此一劫,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没什么地方让他觉着诧异。
只是,苏州地界的官员,近些时日......想来是有得忙了。
三皇子若只是受了伤,或还好说。他毕竟是天皇贵胄,若真是一条命交代在了苏州,此地界的官员也不好向上面交差。
如今的苏州街道,处处都在加紧了巡查,一方面是找寻贼人,另一方面,则是想早些寻到失踪的三皇子,护卫三皇子的几个护卫,只一个侥幸活了下来,他最后的记忆,只有三皇子被贼人刺伤了背部,随后落入了湖水之中。
之后,他也昏死了过去......再更多的事,护卫便什么记忆都没了。
此消息暂且还被压着,没人敢将这消息,传回至京城。
都知道三皇子是圣上最为喜爱的一个皇子,又谁敢将这等事情传到皇帝耳中。
就在他拾起信报,轻卷起,对着案上烛火轻轻点燃时,火光一现,写满字迹的纸张,唯余下一抹墨色灰烬。
就在他处置好手中的信条,青雀恰好掀绸布帘子走了进来,见他转过身来,青雀才出声道:“公子,刚才那周婆子来了下。”
听了这话,谢韫平静的眉眼,不由轻皱了几下,神色之间略有几分怔愣,但也只是一瞬间,谢韫便记起了。
是她?
从那件事处理好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面,这会儿来西延山,是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顾晚吟她那边出了什么事......
想了想,谢韫将手边的事情暂且搁下,“她过来,是出了何事?”
听了这话,青雀回道:“今日有人去了她家,话里话外,都在暗中打听顾家的那位姑娘.......”青雀虽没有指名道姓,但他们都清楚主角是哪一位。
“之后呢?”谢韫目光随意的落在案上的烛盏上,青雀听他嗓音淡淡的问道。
“对方似还是有些怀疑,试图拿银钱贿赂于她......不过,最后她还是按着之前的说法,打发了人家。”青雀将周婆子的话,一字一句的都禀告给了眼前之人。
周婆子的心思,不论是青雀,还是谢韫,都清楚。
她这回过来西延山......只是想让他们知道出了何事,以及她又做了何种的选择,之所以这般行事,大概是担心日后那位姑娘出了问题,害怕他们将事后报复于她。
“嗯,这件事我知道了。”
窗外,落日余晖斜斜照在山林之间,间或几缕橘色的光,穿过窗棂落在案台之上。
室内寂静了须臾,好一会儿之后,青雀听到公子声线轻淡的吩咐:“这边的事,你不用管,苏州那边,你派下面的人过去一趟......”
“是,公子。”青雀闻言,领命转身而去。
当日晚间,谢韫自己也亲自下了西延山一趟。
在这同一时刻,河间府的一处小宅子里。
“吱呀”一声,旧宅的木门被轻轻推了开,灯儿拎着药包一进来,就看到一老妇人站在门口。
“灯儿,你今日怎么回的这么晚?”老妇人语气里有藏不住的担忧。
“没什么,就遇到了一熟人,娘你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就是回来的有些迟,娘的这汤药也要晚些才能吃了。”
听了母亲的话,灯儿一面安抚于她,一面扶着她进了家门。
......
苏州,枣村。
楚昱从未想到,有一日,他会是被一阵阵的鸡犬吠叫声吵闹的醒来,紧接着,便是从灶房传来切菜剁菜的声响。
一醒来,他整个人就很烦躁,从来都是锦衣玉食的人,自然十分不习惯于过眼下的这种日子。
只是,他的身上受了伤,还不能下床行走。
原本,他是想让那女人,帮他寻找当地知县的。
可想了想,楚昱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才将认识没几天的人,他自然不会轻信于她。
过了不知多久,林燕捧着一张碗从屋外走了进来,“我,我煮了一些粥。”
她支支吾吾的说着,然后等着他的回答。
楚昱是昨晚上才清醒来的。
之前,他昏睡时候,林燕都是熬了稀粥,一点点的喂给他吃,男人每一回都顺利的将粥都吞咽了下去,结束之后,林燕会用毛巾擦拭去他嘴边的残渣。
昏睡中的男人,照顾起来,真的很累,但或许是因为他容貌的缘故,林燕倒没觉着麻烦,只是有些担心,害怕他会醒不过来。
这两天,她一直都是这般的照顾着他。
可醒来之后......
那会儿,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屋子里点了煤油灯,漆黑的屋子里,只有点点的光亮。
她端来温热的水,细心替他擦拭脸,还有脖子。
躺在床上的男人,却突然醒了过来,直到现在,林燕都还记得他眸底骤然凝起的冷厉之色。
因为身子太过虚弱,男人只醒来一瞬,很快便又昏死了过去,直到今早才又醒了过来。
听到声音,楚昱睁开眼眸,从她那缺了口的瓷碗上淡淡扫过,不由眉头一皱。
即便是他宫里的下等婢女,也不会用这般粗糙劣质的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