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赤井叫住了梨衣。
他将一个外表普通的乐器包放在桌上,拉开了拉链。
她知道出任务时,尤其是经过人群密集的地方,狙击手经常把狙击枪放在乐器包里伪装。
“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接着她就看到了乐器包里的东西——是一把贝斯。
“......”
一个意外的猜测突然涌上心头,梨衣一怔,声音有些颤抖,“Scotch?”
赤井微微点头,“在那之后,组织安排我去搜查Scotch的住所。”
“......”
她沉默地接过那把贝斯。
看得出来,即使长久没有被使用过,这把贝斯依旧被保存得很好。梨衣的指尖轻轻掠过贝斯的琴颈,冰冷的金属和漆面似乎还残留着旧日的温度。
“......你竟然会保存这么久。”
他仍是那个熟悉的样子,沉着冷静,连声音都一如既往地低缓,“我知道它应该去的地方。”
只是没有途径,将这把贝斯交给Scotch那个再也无法见面的恋人。也不该由他转交。
以及,Scotch曾经用这把贝斯安慰过在路上偶然遇到他们的真纯。他和Scotch关系一向很好,看到这把贝斯的时候,他就选择留了下来。
事实证明,是正确的决定。
“......多谢。”
她垂下眼帘,睫毛落下一弯阴影。
看来他并不确定Scotch和Bourbon的关系,也不确定Bourbon的身份。如果知道的话,他应该早就把贝斯留给Bourbon了。
他没有为留下贝斯解释更多,转而有意无意地说起她正在思索的事,墨绿色的眼睛深邃如潭水。
“后来Bourbon也去搜查过。我想没有别的可以留给那位小姐的东西了。”
梨衣坦然一笑,没有立即回应。她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暗示,仿佛只是对他保留这把贝斯表示感激。
“足够了。”
真是讨厌。难得让她感动一次,还是不放过借此试探的机会。
“你还记得你告诉过我什么吗?”梨衣抬起头,眼神穿透那层过去的迷雾。
赤井没动。
“你说,‘真正的赌徒,从不在对手面前亮底牌’。”
她收起贝斯,拉上乐器包的拉链。
“可是刚才你这样做了。”
他垂眸,“你不是对手。”
梨衣嗤地笑了一声,笑意里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复杂。
“……真是越来越狡猾了,FBI先生。”
她还是把得到这把贝斯的事告诉降谷吧。虽然她能猜到降谷一定会让直接让她转交给直子,但是这把贝斯,是他们关于诸伏警官共同的记忆。
“送我回去。怎么,你要我背着这么显眼的东西坐出租车吗?”
*
当天夜里,赤井秀一接到了梨衣的电话。
他的睡眠很浅,响铃几秒就接起。
那边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犹豫,“……我需要你帮忙。”
一点三十七分。
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街道上只有孤单的路灯亮着,没有一丝行人的踪迹。
上一次三更半夜给他打电话——居然是在很久以前了。
那个时候她在k大附近和朋友合租,两个人玩到深夜一两点,回到公寓后听见关着的卧室门后面有人的响动。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害怕的,害怕如果没有及时赶到她身边,剩下的就只有死在报复案里的冰冷尸体。正是在那之后,为了安全也为了不连累合租的朋友,她搬进了他的公寓里。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赤井回答道,“说。”
她不是任性的人,如果不是事出有因,一定不会选择在这么不寻常的时间找他。
“发烧有点严重,但是我没有退烧药……我几乎从不发烧的。”
赤井把手机放下调成外放,开始换衣服准备出门,继续问下去。
“测温度了么?多少度?”
“很糟糕——39.5℃。”
因为落水吧……这时候的天气还是太冷了,而且还没有吹干头发。
“我会买吹风机。”
梨衣的声音顿了一下,“……有什么必要?我又不会去第二次。”
“自己用。”他说得云淡风轻,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免得落到和你一样的下场。”
语言陷阱,不是只有她会用。
“......”
对面果然被噎住,沉默下来。
去她的公寓的路上刚好就有24小时的药店。
“我会过去。”
“......加上白天的事,算我欠你两个人情。”
她说完就立刻挂了电话。赤井推开门,走进午夜的冷空气里。
*
门开了。
梨衣的额头贴着汗,脸色很不好,站得笔直却像随时会倒下。
“......多谢。多少钱?”
她伸手去接装着退烧药的袋子,赤井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
他没有抬眼,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可反驳的指令,“回去躺着。”
梨衣的嘴角抽了抽,“不劳烦你。”
“只是送药的话,”赤井不紧不慢,像是随口反击,眼神却在她身上顿了一秒,“之后能抵扣什么人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