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感受到了匕首的冰寒之气,双腿僵在原处。
“跑”和“前方有危险”的指令,在脑中炸开一团晕雾。
不待万万分之一秒,大脑做出了闪避的指令,但却赶不及楚裴勇一开始就清晰的挥刀。
千钧一发之际,身体本能向后仰倒。小腿划伤,比膝盖骨割裂要好得多。
文晨跳上床,用力伸手去抓叶风的胳膊,试图拉他远离削铁如泥的刀刃。
那不是普通的匕首,那是挥一刀就能见骨。再挥就能断骨的凶器。
她开始后悔带了这把匕首。她总是做了多余的事,害了身边人。
那年腊八也是这样,她明明可以也请假在家同母亲一起照顾生病的叶风,却偏偏要去参加可以不参加的亲子活动。
如果她没有表现出来参加的欲望,母亲就不会和父亲商量。父亲就不会抽空去小学陪她。
是她给了凶手迫害母亲的机会。
是她为家破人亡的行凶制造了绝佳的机会。
此刻也是这样,楚裴勇拿着她准备的锋利匕首,来对付她的弟弟。
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抓不到叶风的胳膊。
一点也碰触不到。
她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愚蠢变成血腥的恶果。
眼泪夺眶而出,无尽的后悔吞没文晨。
不该从商的……她该像夏薇一样习武,才能护家人周全。
本该她做的事,却统统压在了夏薇身上。
夏薇,夏薇啊……咽喉呛着泪水,是弱者的悲鸣。
“夏薇啊!”她像祈求神明般呼喊着救赎。
泪水模糊了视线,楚裴勇挥动手臂的不遗余力,像那猛扑猎物的野兽利齿,不留一丝生还的可能。
利刃入体的撕扯,穿透耳膜,文晨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心血翻涌着,惊颤的咽喉连悲鸣都发不出。
四周陷入黑暗,只留墙上的母亲影像微弱凄笑。
文晨不知耳鸣持续了多久,等声音再度回响时,叶风轻轻拍着她用力抱住他头的手:“姐,我没事,快松松手。”
“小风,小风……”文晨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由大哭。
昏黑中,她看不清叶风的腿是不是还好好连在身上,颤抖着手去摸。
叶风抓住文晨的手,拍拍她脸,让她振作:“别怕,薇薇来了。”说着苦笑了笑。
他还算个男人吗?
文晨这才听清了那是拳头入肉的砰砰声。
摄像机的灯光亮了又熄,熄了又亮。那扎了麻花辫的身影,压着楚裴勇,挥舞着拳头。
“薇薇,”叶风托住夏薇腋下,把人给抱起来,“拳头脏了。”用西服袖子擦拭着糊上的血迹。
熟悉的冷竹香萦绕鼻间,夏薇猛然转身,用力抱住,又立马松开。她伸手捏捏他的手骨,再腰椎,而后腿骨。
“哪里疼吗?”丝丝发抖的声音,缠上叶风的脖颈,他心口一窒,拉起她,紧紧拥入怀。
“不疼,哪都不疼。”他横抱起她,回头望一眼呆滞坐床上的文晨,“姐,你能自己走吗?”
“当,当然!”文晨回神,捡起掉床上的手机,赶紧穿上羽绒服走。昂首挺胸的步伐,宛如凯旋归去的勇士。
叶风莞尔一笑,大步跟上,一脚踩上楚裴勇在地上摸索匕首的手。
“啊!”楚裴勇大叫,“兔崽子,你忘了你母亲怎么死的吗?整天沉迷儿女私情的废物!”
夏薇闻言一挺身,溜下地,掐住楚裴勇的脖子,把人给拽了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说?”
收紧的五指,猛地发力,就听砰一声,楚裴勇的后背撞上墙,整个人被提离了地面。
朦胧影像的微弱蓝光中,憋到窒息的脸色隐隐发青。余光瞥见哪个角度看都在微笑的文菁菁,楚裴勇努力扯动嘴角。
夏薇收紧的指间,求生欲占了上风。楚裴勇再扯不出一丝笑容,只能张大嘴巴汲取空气。
“薇薇……手脏了。”叶风揉揉夏薇的麻花辫脑袋,“我给你擦手……”
她不容易动怒,但她一直很固执。甚顽固。
他害怕她决定了不留情,她便会心如顽石。就像她偏爱他一样,不管不顾地全力以赴。
夏薇更用力掐住楚裴勇:“这种人不配呼吸空气。”人渣就该死!
楚裴勇的喉间顿时呼哧呼哧响,已然要窒息。
叶风“嗯”一声,轻轻转过夏薇的脑袋,亲亲她眉心:“所以我们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我们回家。爸妈还在家等我们。”
温凉的唇瓣,驱散满腹怒火。夏薇甩开楚裴勇,拉住叶风的手。
走到门口,她回望一眼墙上的影像——那去世多年却无法安息的文外婆的女儿——叶风的母亲——她的婆婆。
眼角发热,她握紧叶风的手,又拉起盯着文菁菁落泪的文晨,走出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闷房间。
妈,安息吧,我会保护好您爱的人。
隐隐的火星味,从走廊敞开的窗户里飘出。
夏薇蹙紧眉头,拉着两人快步走。
忽听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传来,三人脚步一顿。夏薇上前挡住叶风和文晨,被叶风拉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