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似笑非笑地反问她:“王小姐,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呃……虽然听起来有点离谱,但有没有可能希尔先生搬到老哈利迪先生的卧室是为了消除一些证据呢?”
福尔摩斯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猜测,但还是摇了摇头:“要是他有这个想法,早就会这么做了。除非卧室里藏着凶手看重的东西。不过在我看来,到现在为止最重要的线索就是花园里的痕迹了。”
“痕迹?”
“没错。看到那两个泥土印的第一眼我就清楚爱德华兹先生不是凶手了。不过具体是什么我还要再仔细想想。”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福尔摩斯先生,我准备把东西搬回斯坦福府,再会。”
但斯坦福府上也没什么需要她做的事情。斯坦福先生照常在老药铺工作,斯坦福夫人带着阿米莉娅出门访客去了。吃完简便的午餐后,玛丽丝上楼弹了一个多小时钢琴,感到闷得慌,便出去散散步透透气。
她漫无目的地晃悠着,不知不觉沿着小路走了好远。她抬头一看,前面就是去东迪恩村的必经之路了,甚至可以分辨出哈利迪府和一座小钟楼。玛丽丝承认自己其实只是想制造偶遇福尔摩斯的机会,即便不能留在他身边,仅仅是想到他就在不远处,这样的认识就让她心神摇曳了。
天空又高又远,蓝得理所当然。今天的天气极好,远处云朵浓墨重彩的像一幅油画,有灿烂的光芒从其中的缝隙间投射下来,恍若但丁笔下九重天的天堂,仿佛下一秒护佑的天使就会降临人间,将喜乐的号角吹响。
玛丽丝走到长满野草的小土坡上正对大海,耳边只剩下海浪冲刷岩石的声音。海湾中央的浪头缓缓汇聚起来,反复裹挟着泡沫义无反顾地靠近岸边,直至粉身碎骨也无法打动坚固的岩石。
伴随着几声轻柔的短促鸣叫,两只海鸥划开优美的弧线低低地翱翔,翅膀略过海面,惊起小小的波澜。玛丽丝注视着它们渐行渐远,最后与遥远海平面上矗立着的白崖融为一体。
她刚在心里把海浪比做是塞壬的歌声,便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玛丽丝小姐!”
“亨利先生!”被疑云重重的谋杀困扰了一上午,玛丽丝很乐意见到这位可爱的朋友,“今天托里吉里斯府上不是有野餐会吗?”
“是呀,不过我偷偷溜出来了。”亨利冲她做了个鬼脸。
玛丽丝忍不住笑出声来:亨利从野餐会上溜出来!这可算是苏赛克斯的一大新闻呢!
“那你怎么会有兴致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呀?”
“我一直跟在你后面,看你好像在想事情就没和你打招呼。”
“噢,那太可惜了。”玛丽丝倒是想和亨利一起散散步,毕竟他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保持联系的方式几乎就是偶尔留张便条,告诉对方自己最近读了什么好书。
亨利向前两步,和她站在一起:“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吹吹海风,看看自然的杰作——这里的夏天多美呀!”
“是的,我还真舍不得离开呢。”
“你要不住在苏赛克斯了?”
这次出神的换作亨利了,他好像没听见这个问题,顿了一会才问道:“阿莉娅小姐是去拜访亲戚了吗?”
“不是,应该是斯坦福夫人的一位朋友。”
说到阿米莉娅,亨利不知怎么慌张起来,脸也涨得通红:“玛丽丝小姐,我一直想问问你……”
他结结巴巴的问题突然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受惊似的后退几步,“福尔摩斯先生!原来是你呀,很高兴见到你。”
“实在抱歉打扰你们,王小姐,不过我这里有点进展了,或许你有兴趣来看看?”
“当然,”玛丽丝转头看看,见亨利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的意思,便挥了挥手,“回头见,亨利先生。”
“再见,玛丽丝小姐。”
福尔摩斯带着玛丽丝走上分岔的小路,在村子边缘一处废弃的井旁边停了下来。旁边站着罗伯森和一个穿着破旧水手服的男孩,看上去只有七八岁。
“福尔摩斯先生,你要的孩子我给你找来了。可我还是不明白,又没有缺失什么东西,搜查这口枯井有什么用呢?”
“这里可以隐藏些大东西。到这里来吧,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查理!你这勇敢的男孩,给你这几个先令,让你妈妈给你置办几件新衣服吧。我来告诉你需要干些什么。”
福尔摩斯从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盏带玻璃罩的克兰尼灯塞给这个叫查理的男孩,又和罗伯森检查了一番下井用的绳子和与之相连的梁木。福尔摩斯坚持亲自踩上去试了试,这才把查理扶上去,又把另一根绳子系在他腰上。
“你要是找到了,就拉两下绳子作为信号,知道了吗?”
“可是我要找什么呢,先生?”
福尔摩斯在查理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玛丽丝看见男孩脏兮兮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罗伯森帮着福尔摩斯一起把男孩放下去,他们等了两分钟,绳子动了动,查理很快就被安然无恙地拉上来了。
他带上来的是一副高跷和一个空了的颜料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