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辜安隅的妈妈上门掴子后不久,我用手机在线上超市下单了食材等送上门,我没忘了今天是辜安隅假期的第一天,原本我们是打算出去吃。
食材送到之后我去处理,而他坐在客厅的旧钢琴前,一直弹一直弹,弹着我听不懂的混乱曲调,连妞妞过去找他也被抱到一边,好在,这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宣泄情绪的方式,把情绪变作声音弹出来,他的眼泪也不再流了。
我们沉默地吃完了一顿饭,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看着他肿起的眼皮和脸颊,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无论今后怎样,我都不离开他,就算身边所有人都觉得我们肯定会分开。
这天夜里,辜安隅是跟我一起睡在我房间里的,我很少像这夜这样睡不着,半夜甚至突然醒过来,借着微弱的光,我居然看到辜安隅正坐在我身边看着我,泪流满面。
惊吓之余,我连忙打开床头灯,问他:“怎么了?”
他抱住我,带着哭腔说:“你可以不跟我在一起,你也可以不再碰音乐……但你,你应该活着,至少活到寿终正寝。”
他这个状态把我的意识拉回了在《宋子观音》电影剧组的时候。
我们是拍完开瑞认尸之后才拍关简开瑞重逢,而前一天的我们才刚演绎“死别”,后一天一大早,我们就要在大学城景棚里演前队友不经意间遇到。
前一天还抱在一起哭的两个人来演久别重逢其实是有点儿尴尬的,尤其在是在我们各怀心思的情况下。
然而这种尴尬莫名其妙地契合这一场戏,散伙时大吵一架甚至咒对方死的话都说出来了,再相见可不就是尴尬么?
不过,关简和严开瑞毕竟是曾经的好友、创作理念最契合的队友,他们不可能真的恨对方。
所以,原先看不惯追求“铁饭碗”的开瑞,在重逢后主动问起:“当老师感觉怎么样?什么时候能评上教授?”
所以,原先不理解各种奇怪时尚的关简,在重逢后注意到了开瑞的耳朵:“现在都不戴耳钉了?”
所以,曾在决裂之夜后关简主动示好时,用“我去哪儿、今后怎么走跟你没关系,跑路了又到我跟前来假惺惺关心我去哪儿,你怎么不去死呢?!”狠狠扎伤对方心的开瑞,如今在只有两人的饭桌上,主动述说自己的近况和打拼的不易。
所以,早就不碰音乐的关简,在开瑞小心邀请他同去录音时,说“当然可以,我空闲的时候写了几首歌,你看能用的话也拿去用吧。”
后面的事我们都知道,关简和严开瑞见过这次面后,阴阳相隔,永远分离,开瑞4年前说过的气话成了诅咒,应验到了最适宜的时候。
导演讲这一场戏的时候,问辜安隅的理解,辜安隅表示自己也有过类似经历,代入到剧本里的严开瑞的话,他一定恨死了当时轻易说出“去死”的自己。诚然,开瑞惋惜关简的才华被自己主动埋没,他对另外两个队友的离去都没有过激表现,唯独对关简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恨。天之骄子觉得自己的恨意大过天,只有在面对生死这种真正的大事时,他才会反省:才华、爱恨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
我那早早就面对生死的对象,肯定是睡不着又胡思乱想了,想到了高中时的前女友、想到了自己代入演绎的严开瑞,以及我。
不过,他担心我像关简一样出意外可以理解,但他担心我像十年前患了抑郁症的女孩一样自杀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怎么看,辜安隅这种情绪不稳定还患入睡困难的艺术家都比我更容易自毁吧?
我捧着他的脸,用指腹抹去他的眼泪,说:“我这么热爱生命,肯定会活的好好的。倒是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管遇到多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不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好。”
“哪怕我们分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