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谢临远脉搏平稳,体内并无异动,拂月才松了口气,生怕邪炁入体引得他凶性大发。
拂月宽慰他;“你这般年纪,就是受委屈该哭,得奖赏该笑,随行所欲的年纪,何必学喜怒不形于色那套。”
“师尊教导,修行之人,不应因外物动本心。”
我还教过这么有哲理的话?拂月对自己表示怀疑,清咳两声解释道:“修行养性是必要的,但也无需太过压抑自己,左右当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就不会随随便便动喜怒了。”
刚入门的时候,拂月也好奇为何那些长辈一个个都能处事不惊,遇事平心静气,尤其是师叔师祖,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后来慢慢长大,经历事情多了,她也明白了,活这么大岁数,啥事没见过,真正能触及心扉,让她感受到惊心动魄,大喜大悲的事已经不多了。
因为靠的近,谢临远还能闻到拂月身上的药味,刚才大喜过望,竟忘了她现在还身中寒毒,离不得青崴峰:“师尊身体如何?”
“我身体无碍,你无需多心。”
就算有碍在后辈面前也必须硬撑,这就是做前辈的格调,拂月现在明白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虽然在温泉泡了那一会勉强将寒毒压制下去,但是她依旧觉得金丹运转困难,七筋八脉好像被冻住一样,现在估计连简单的法术都施展不出来。
谢临远垂下头,喃喃道:“都是弟子无能,连累师尊。”
拂月好笑:“与你何干,此事说到底怪我匆忙离山,没提防有妖邪,再有就是门下弟子看管不严,这是你师兄们的指责,总之,和你个半大孩子有什么关系。”
又是这样,又是再说他的弱小,俯视着他,明明一直在看着他,但是谢临远总觉得拂月眼中从没有过他,嗤笑的弱小,蔑视他的无能。
明明自己看上去也算不得多么强大,单看她的五官身形,只会让人觉得她是供奉在高台上精致琉璃像,看似坚硬,实则脆弱不堪,轻轻一碰,就容易碎了。
尤其是她现在散了头发,随意披了件外袍,歪歪斜斜依在椅子上,丝毫没有正形,全然没有往日在人前的威严,她一贯在谢临远面前是随性的,然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谢临远总是忍不住在她面前矮一头,明明当她还是浮玉的时候,他们还……
“我困了,你闲暇无事便去后山练剑吧,我的本命剑可还在你哪里?”拂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他。
谢临远唤出太宵,双手奉上,拂月却没有接过来的意思:“搁在那吧,你自己去寻一把合适的佩剑。”
见拂月眼睛都有点睁不开,谢临远知道她确实疲乏了,估计还是因为体内寒毒闹得,这次她着实消耗太过,只能以休眠的方式来恢复生息。
谢临远放轻脚步离开,走了三步后忍不住往后看,见拂月已经斜倚在扶桑树上睡熟了,呼吸平稳,才彻底放下心离开。
他自然没有察觉,拂月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便醒了过来,手指画了个印附在他身上,这是她先前在芸台寻来的手札上学来的,可观测人修为变化,说到底,她终究还是对这小天魔放心不下。
教育孩子要趁早,只可惜自己修为浅薄,摆出来的阵法符印都只能学个皮毛,拂月叹了口气,心想若是真到了天魔现世那一天,估计自己也要按照典籍记载,以死搏命了,她不想死,就看这小天魔能不能让她活了。
边想边打了个哈欠,果真有些累了,不知道这次过后得将养多久才能养回来,拂月强打着精神回到里屋,把自己扔到床上,心中默默给玄黓道歉,她没爱惜好这幅身子,然后就人事不省了。
月上初弦,此时的青崴峰最为寂静,只有风声和鸟鸣声,以及谢临远扫地的唰唰声,他今日练了一个时辰剑,打了一个时辰坐,去温泉清理了满池子的草药,然后就开始扫地,在青崴峰,拂月负责当主人,当师尊,谢临远负责包揽剩下所有事,当然这是他自愿的,毕竟他并不需要吃饭睡觉。
忙完这些已是深夜,拂月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屋内毫无动静,谢临远将扫帚立在一侧,走近拂月的房门前,抬手想叩门,却又放下。
月光在湖面洒下一层光辉,如同将星河揉碎藏于其中,微风乍起,掀起一阵波澜。
谢临远手搭在门上,下意识就要推开,却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他急忙退了两步,回身,只见小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