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峰人年纪不算大,辈分长,走一路都有人和他打招呼,年纪差不多的也要喊他一声小爷,更别说辈分小的,要喊他小太爷。
偏偏小孩都怕他,不敢吱声。
他还听过有人管不住皮孩子就说要送到自己家去,出来看见自己时又尴尬地叫小爷。
原处骂人的声音粗/鄙难听,连贺峰都皱起眉看了看,是老房子那边的胡同里,那边是泥土房。
是土里混着麦秸用泥巴糊的房子,上面再铺上厚厚一层麦秸和玉米杆子,就称得上一间房子了。
那边的屋子太破太旧,现在根本没人住。
不知道今天怎么会招了人,他又接过一根烟,拒掉其他伸来的手。
“总不是哪家夫妻没忍住,去那边找刺激去了吧。”
被拒了烟的人笑着揣测,其他人没应声,他似乎有些尴尬,还想再说被贺峰用眼神瞪回去,闭上了嘴巴。
贺峰也不想和他们多说,刚刚说话的那个是本家的兄弟,现在这些都是村子里新来的,他不怎么熟悉,也不爱和他们打什么交道。
贺峰住的也偏,在南边,大路两边都是胡同,马上要入秋,天也开始短,今天一不留神干到月亮都出来了。
好在今晚月色明亮,足够照清脚下的路。
他揉着眼,今天一天左眼皮直跳,不知道是不是昨夜没睡好,准备回去收拾收拾随便吃点饭就休息。
还没再走多远,一具纤瘦微凉的躯体直直闯进他怀里,还不安地颤抖着。
贺峰知道自己本来应该推开的,可是那颤巍巍的人把他抱得很紧,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饶是心肠硬的自己,也没忍下心来把人拎开。
宋青书感觉自己跑了很远很远,刚刚差点被抓住时,幸好从旁边窜出来一条黑狗,就冲着后妈和肥头大耳的男人吼叫。
把那两人吓了一跳,也给他多争取了点时间。
他整个人是砸进男人胸膛里的,鼻子发酸,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刚下地回来,男人身上衣衫都有些发潮,热轰轰的胸口蒸着宋青书泛着不自然红的脸颊。
他抬起湿润的眼睛,鼻子也是红的,吓得话都说不太连贯。
小声地求着,“求…求求你,救救我。”
贺峰还没回答,身后就传来后妈尖锐的怒骂声,“小兔崽子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逮着一个汉子就要往人怀里钻。”
她累得刚喘上一口气,就掐着腰继续,“真是骚得没边了。”
“再说像你这样病弱的身体,哪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你,你爹活着倒是说过什么童养媳”
秦云还没说完,就见那软弱的青年转头,像头愤怒的小兽般躲在凶猛的野兽怀里龇牙。
“我是贺家的童养媳!知青都是特意安排过来的,你没有权利把我卖给别人!”
周围的村民也都围了过来,对着秦云指指点点,“这真是孩子的娘吗?咋骂那么难听。”
“还要卖孩子嘞,哪有这样的娘……”
秦云被说得不耐烦地翻起白眼,“要你们管,一群乡下的懂什么!”
她说话难听,语气趾高气扬的,这下周围村民更是不饶她,瞬间激情澎湃,说得唾沫横飞。
顺便还连带着她身边那个长得猥琐的王强一起骂。
王强恼急,推了她一把,说不买了。
秦云趔趄一下,站稳身子,还撇着嘴翻着白眼的模样更是招人厌烦。
周围的声音也算是给了宋青书一点勇气,加上身边的男人身上传来安稳的气息,也没有生气地把自己推开。
他默默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咽了一口口水后才开口:
“各位,请大家做个见证。”
他声音不大,大家却逐渐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青年看起来瘦弱,因为刚才逃命似的奔跑累得脸颊通红,眼里含着泪水,说话也有些哽咽。
“这是我后妈,她要把我卖给那个男的,我是不愿意才跑出来的。”
“我爸去世了,他走之前说我是贺家的童养媳,从今天起我就住在贺家,也就是咱贺家村的人。”
他咬着牙,看着大家纯朴的穿搭也知道,这里不是思想开放的新世纪,是八十年代。
可如果不说,这年代又乱,哪天秦云真的把自己再打晕带走卖掉也说不好。
“希望大家能接受我。”
宋青书低着头不敢看,周遭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他不知道整个村的人都正盯着两人看,因为贺峰脸上看不出表情,他们也不敢轻易发言。
承受不住这些的宋青书咬着唇,腿猛地一软,差点要跪下。
身边一只手快速抓住他的手腕和腰,直接把他带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磁性的声音在寂静的氛围里十分明显,“那跟我回家吧。”
这就是表态。
宋青书一只手撑着他的胸口,半转身看向秦云,“秦女士,你看不上贺家村是农村,还是回你的城里去吧。”
接着是贺家村里的人一人一口唾沫把秦云骂走的。
宋青书看着她恼恨地离开,朝着那些村民深鞠一躬,“谢谢。”
还没回忆完。
本就开着的房门哐当一下被得更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