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予琢看着归仁泽跟着保安走远,直到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她平静地关上休息室的门。
咔哒——
门锁落下的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仿佛切断了与外界最后一丝联系。
陈予琢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向房间中央的张孟鸢。
午后一两点钟的阳光,带着一种近乎白炽的强度,从高悬的条形采光窗斜射进来,切割开空间。
在光洁的大理石地砖上投下长长的、棱角分明的亮斑,亮得刺眼。
而未被光覆盖的区域,则沉在一种对比强烈的、带着凉意的灰暗里。
她走了几步,拉开软布沙发,示意两人坐下。
陈予琢方才面对归仁泽时的温和假面彻底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空气仿佛都因她的注视而凝滞。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她的声音清晰平稳,没有任何多余的客套,开门见山。
张孟鸢脸上的职业化微笑也淡去了几分,眼神中的凝重清晰起来。
她迎着陈予琢审视的目光,没有回避,语气同样直接。
“当然。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陈小姐。主要是关于林晚星小姐的……一点小状况。”
“我们林总,也就是晚星的母亲林玉漱女士,希望陈小姐能帮忙保密。”
陈予琢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脸上迅速浮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茫然的无辜神情。
“保密?晚星她……怎么了?”
她的眼神里写满了“困惑”,仿佛完全不明白张孟鸢所指。
张孟鸢看着陈予琢那张瞬间切换成“懵懂无知”的脸。
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带着洞悉的了然道:“陈小姐,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必在我面前演这出了。”
“晚星的状态,你心细如发,不可能没发现异常。”
她的目光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陈予琢的伪装,“就像你这几天,一直跟着林芳女士,不动声色地帮她处理张顺良导演那摊子麻烦事一样。”
“你对细节的敏锐和行动力,我们很清楚。”
陈予琢心中警铃大作,背脊瞬间绷紧。
她这几天协助林芳处理张顺良事件的尾巴,行动极其隐秘。
全程以林芳为主导,自己简直和跟班一样。
张孟鸢怎么会知道?
而且用的是“跟着林芳”这种精准的描述!
这意味着对方不仅知道她在参与,甚至可能掌握了她行动的具体轨迹和方式。
张孟鸢似乎看穿了陈予琢瞬间涌起的惊涛骇浪般的警惕,立刻抬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声音放得更加平稳,带着一种刻意的坦诚。
“陈小姐不必对我如此警惕。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林氏集团的态度是友好的。”
“晚星小姐对你很有好感,这是事实。”
“而我们林总,玉漱女士,对你及时伸出援手,让晚星在最崩溃的时候有了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也心存感激。”
陈予琢立刻顺着对方递过来的“台阶”往下退。
脸上依旧维持着那份被“点破”后的些许不自在,但语气带着明显的推脱道:“张助理言重了。我其实没帮上什么大忙,只是提供了一个暂时空置的休息室而已。”
“举手之劳,担不起林总的感谢。”
她试图将事情局限在“提供休息室”这件表面小事上。
“是吗?”张孟鸢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了然意味的嗤笑。
眼神似笑非笑地锁住陈予琢,“我说的,是张顺良的事。”
陈予琢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感觉喉咙发紧,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这个细微的生理反应,在极度安静的休息室里几乎清晰可闻。
张顺良的事,才是真正的核心,是她这几天真正介入的深水区。
张孟鸢不仅知道她参与了,而且直接点明了核心事件。
张孟鸢没有给陈予琢太多喘息的时间,继续解释道:“张顺良是我们林氏一手扶持起来的导演。”
“他的丑闻能及时、低调地平息,对林氏集团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点,我们很清楚。”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探究,“只是有点奇怪,警方那边……”
“似乎莫名其妙地把之前某个狗仔意外身亡的旧案,和我们林氏集团联系起来了。当然,张顺良案子结了,警方的视线挪开了。”
她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陈予琢,仿佛在捕捉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陈小姐,想必这个原因……你肯定是知道的吧?”
陈予琢的脑子飞速运转。
张孟鸢这番话信息量巨大,既是解释林氏的立场,希望息事宁人,也是在试探——试探她陈予琢到底查到了多少,尤其是关于那个死去的狗仔林毅的真相。
对方在抛出一个诱饵,同时也是一个陷阱。
她迎着张孟鸢探究的目光,选择了实话实说。
但只限于对方已经知道或可以推断的部分,语气平静而笃定道:“那个狗仔的案子,是张顺良做的。他被那个狗仔用一些……东西威胁,设局杀了人。”
她刻意隐去了“出轨照”这个具体物证,留作观察对方反应的余地。
张孟鸢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骤然锐利,仿佛要刺破陈予琢话语的表层。
她追问道:“威胁?是用一张……出轨的照片,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