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晨光熹微,映在陈予琢侧脸上。
她望着鳞次栉比、在朝阳下逐渐苏醒的城市森林,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疑虑和冰冷。
林家……归家……李韵……张孟鸢……林玉漱……还有那个看似冒失热情,实则深藏不露的归仁泽。
一张无形的网,似乎正从四面八方慢慢收紧。
炉灶旁烧水壶自动跳开,茶叶被热水冲起旋腾在陶瓷杯中,杯口凝出水汽。
陈予琢转身从开放式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两杯刚泡好的热茶。
周南坐在客厅角落的单人沙发里,正低头快速敲击着笔记本电脑键盘。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无需言语,陈予琢眼底的凝重和周南眉宇间的警惕便已交换了信息。
她将其中一杯茶轻轻放在茶几上。
袅袅热气升腾而起,在客厅天花板射灯下迅速消散、无影无踪,仿佛被那过于强烈的光线吞噬了。
蒸腾的水汽散去,清晰地露出了林芳那张略显严肃紧绷的脸。
“那个被你们抓住的女人,叫李韵。”林芳没有碰茶杯,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公事公办,“她是张顺良的妻子。”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陈予琢和周南,补充道:“那个冲出来拦着你的男孩,叫张晨月。他是张孟鸢的儿子。”
陈予琢端着另一杯茶,在旁边的沙发坐下,静静听着。
“张孟鸢未婚先孕,再加上她工作性质特殊,常年跟在林玉漱身边,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照顾孩子。”
林芳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所以张晨月很小就被送到了李韵家里,由李韵抚养长大。”
“他们俩,名义上是表姨和外甥,实际上情同母子。”
林芳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却没有喝,又放回茶几,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
“林家那边动作很快。人刚带回局里没多久,律师就到了,手续齐全,交了保证金,把人保释出去了。”
她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紧接着,林氏集团就发布了一个内部通告,说李韵因‘个人行为不当,严重影响公司形象’,被即刻停职,接受内部调查。”
她看向陈予琢,眼神带着一丝无奈和职业性的疲惫,“理由充分,姿态也做了。我们这边……暂时确实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持刀蹲守,意图伤害的证据链还不够硬,谭婳也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身体伤害。”
陈予琢捧着茶杯,指尖感受着瓷壁传来的热度,眉头却微微蹙起。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林芳话语里一个极其不协调的时间点。
“停职通告?”
陈予琢的声音不高,质疑性质却很明晰,“林氏集团的反应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从李韵被你们带走,到他们发布通告,这中间才几个小时?而且是在清晨,非工作时间。”
林芳端起茶杯,这次终于喝了一口,似乎想用热茶驱散一些疲惫。
她放下杯子,看向陈予琢。
“快?那是因为有人比我们更快。”
陈予琢眼神一凝,“什么意思?”
“有人拍到了照片。”
林芳的声音沉了下来,“非常清晰的照片。李韵穿着那件帽衫,手里拿着刀,就蹲在谭婳婳家门口。”
“这些照片,早在我们之前,就已经匿名发到了林氏集团几个高层和林玉漱本人的邮箱里。”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直视陈予琢,“我原本以为,是你安排的。”
陈予琢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非常干脆地摇头。
“不是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语气斩钉截铁,“我当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制伏李韵和保护谭婳上,根本没想过拍照。”
林芳盯着陈予琢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实性。
陈予琢坦然地回视着。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周南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
突然,林芳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紧锁起,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探究。
“那谭婳呢?她现在人在哪里?你把她安排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在我一个朋友家里,很安全。”
陈予琢回答得很快,但语气平静。
林芳的视线没有移开,反而更加紧迫。
“这些照片……会不会是谭婳自己安排的?苦肉计?为了把事情闹大,或者……”报复?
“不可能。”
陈予琢打断林芳,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她放下茶杯。
“林警官,如果你亲眼见过谭婳今天早上在办公室的样子……”
“你就会知道,她当时是真的被吓坏了,魂都快没了,她没必要以身犯险,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陈予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因谭婳惨状而翻涌的情绪。
“与其去查一个被吓得半死、毫无反抗能力的受害者。”
“林警官,我建议你,倒不如去查查让谭婳去对接搬家事宜的……”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关键线索。
“那个跑腿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