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突然着火了?”鹿瑶追问道。
其中一位工匠回答她,“我们来向提卡将军汇报的时候,已经把火扑灭了,检查了一圈后发现窑炉泥砖裂了个缝,可能是火苗窜出来燎到草垛才起火的。”
“但也有可能是起火之后烧裂的啊。”另一位工匠小声反驳。
“窑炉本身就是拿来烧火制陶的,怎么可能反被火烧裂?”
“昨晚守窑人可并没发现窑炉有什么异常。”
两人争执不休,提卡挥手打断他们,“昨晚的守窑人是谁?”
两人住了嘴,默契的往一旁站,将身后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推搡出来。
“就是他,昨晚是帕赫鲁值夜,肯定是他喝多了啤酒睡过去,忘记给窑炉浇水降温了。喂,帕赫鲁,你自己说是不是。”
那位较魁梧的工匠推搡摇晃帕赫鲁的肩膀,言语间非要他把所有罪责担下。
帕赫鲁紧抿着薄薄的嘴唇,头发乱糟糟像鸟窝一样盘在头上,冲推搡他的那人冷哼一声躲开他不怀好意的手,向提卡解释道。
“提卡将军,昨夜确实是我守窑,太阳还没落山我就到制陶厂和人交班了,那时窑炉确实没有裂缝。”
他叉着腰指着另一个矮胖的工匠说,“是这家伙,硬要拉着我一起喝酒,还说如果我拒绝,以后就不是一个勇猛的男人。”
被指到的那个矮胖工匠两手举在胸前,视线在提卡和帕赫鲁之间来回流转,一副老实人模样呵呵赔笑,“我可没强迫他,是他自愿喝的。”
“所以你为了证明自己的勇猛气概就喝了酒?”鹿瑶忍不住插了一嘴,这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还真是自古就有。
“我只喝了一瓶……不应该睡过去的。”帕赫鲁小声嘟囔。
“行了,别在神庙门口嚷嚷,不管起火原因究竟是怎样的,帕赫鲁,你都不该在工作期间喝酒。”提卡叫来他的近卫。
“把他们带走按照法律处置。另外,核算好火灾的损失,给制陶厂周围受到影响的人赔偿,去吧。”
近卫领命将人带走后,提卡三分无奈七分抱歉对鹿瑶道。
“听泰姆小姐说,神庙原本想要买下我的制陶厂,我正要跟您商量这件事,没想到竟然发生了火灾,实在是太遗憾了。”
“是的,好端端的竟然着火,还好没有人员伤亡。”
鹿瑶叹了口气,天不叫她万事顺遂,没办法,制陶厂的事儿只好再想别的办法了。
“最近天气干燥,王城内供水不足,往年这种情况下也发生过几例火灾,意外在所难免,等到尼罗河进入洪汛期就好了。”提卡倒是看得很乐观。
真的是意外吗?是不是太巧了点。
尽管鹿瑶感到有些不对劲,但这归根到底是提卡自己的事,神庙插不上手,如果他本人都不在意,那也只好就这样作罢了。
鹿瑶又礼貌的和提卡寒暄几句,带着疑惑转身进入神庙。
天气炎热,远处起伏的沙丘上连野骆驼都难以寻见,河边的草叶蔫吧的耷拉在地上。
即使沿着尼罗河乘战船前进,孟图的军队依旧在酷暑下进度缓慢。
从底比斯到达阿肯那顿需要至少十天的路程,考虑到辎重,孟图决定军队进入南北交境地带后,再从提尼斯调配所有战车和马匹。
宽广的河面在太阳的照耀下似镜面反射银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士兵们自发解下短衫搭在脑袋上,以抵挡毒辣的阳光。
孟图坐在船上简易的舱室里,翻看前方探子传来的军报。
北方似乎没料到他们反应这么急速,还在向南推进,目前驻扎在离提尼斯一百公里外的地方。
不自量力。
还以为北方会大胆些,敢抢在他到来之前占领提尼斯,那样的话,这场仗打起来还算有些意思。
孟图合上无聊的军报,随战船的颠簸闭眼假寐。
今天是行进的第二天,他已经止不住的想念鹿瑶。
临行前一夜,看着她安睡在自己怀里,手脚不老实乱放的可爱模样,他真想就这样拿羊毛毯把她裹着带到船上来。
只怕到时战场上血沫横飞,尸横遍野会把她吓哭。
这种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不,她才不会害怕。
要是她会被这种场景吓倒,还怎么敢在营地前那么嚣张的和他对视。
他承认鹿瑶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气质叫他格外着迷。
不完全是因为她那极具异域感的脸庞,而是一种不同于他所见过任何人的,无畏的,不遵循常理的叛逆感。
单论她当年大病初愈后毅然决然的离开王宫这一点,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没有人能做到像她一样将王室的尊贵与财富就这样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