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宛澄拎着包子和豆浆站在写字楼门前，刚要去掏电梯卡，旋转门一开就是一群幽魂飘了出去，她正奇怪呢，接待台的姑娘眼尖地瞅见她，口里亲热地叫着“澄澄姐～”，噔噔噔跑过来。

冯宛澄把装着包子的袋子递给她，下巴朝门外花坛点了点，“那边怎么了？”

姑娘捏着一口下去没了半个的咸菜包，凑过来神秘兮兮道: “BOSS空降了个alpha帅哥进来。”嚼巴嚼巴又吞下去，“不过人还没见着。”

这位人还没见着的alpha帅哥就是让整个华棱人事部愁成一片的主。

人力总监一到岗就接到了顶头上司打来的电话，那边简短说明了一下今天有个人入职，资料简历已经发到他邮箱，让他看着安排——虽说是看着安排，但话里话外拐弯抹角都是你给我认真对待务必要让此人感受到我们公司蓬勃向上的精神温暖如春的氛围积极健康的文化可靠稳妥的后勤团结一心的凝聚力——就差没指名道姓说这人就是锦呈未来太子妃了。

能被叶远峰拨到华棱保驾护航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人力总监挂了电话就把这番暗示以口述加书面的形式跟宣读圣旨似的传达给了下属，当即惹得人事部一片鸡血红，一半是大早上给这关系户折腾得气的，一半是收到资料后被这关系户帅的，总之死伤一片，被主管一个个拎着后脖子去当接待了。

这边人事部虽忙成狗，那边走漏消息的嘴也没停着，吃个手抓饼的功夫，公司上上下下都通了遍气，连保洁阿姨都得了消息，撸起袖子把大门口的瓷砖拖得锃光瓦亮摔了好几个。

“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前台姑娘吸溜豆浆总结，“这帅哥到底和BOSS有啥不可告人的关系啊澄澄姐?”

“不知道，”冯宛澄嘴角抽了抽，“……你说谁是鸡犬?”

“当然是吃不上早饭的我等是也！”姑娘眼里要蹦出星星，“BOSS说了，咱公司餐厅要全升级一遍，调查问卷已经发下来了！我要写一百遍老朱小笼包！”

冯宛澄敲敲门，得到应允便推门进来，把手里崭新的包装盒放到办公桌沿。

她说：“手机是新的，手机卡、钥匙和车都派人去取了。”

“好。”叶凌眼睛还黏着文件上，“放着吧……等一下。”

“嗯？”宛澄转过身，叶凌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密封袋，推到她面前，“去找，找到直接通知锦律去处理，能判多久判多久。除了伤痕鉴定，其他的事不用告诉我了。”

“好的。”冯宛澄接过那个密封袋，踌躇了一会儿，等到叶凌抬起眼帘瞧她时才斟酌地说: “您手上的伤……要找个医生来看一下吗？毕竟……”

“不用了。”叶凌眼睛垂了下去，“也别和我爸说。”依着他爸的护短程度，指不定得一路翻出多少不相干的人来，虽然他无所谓，但这事毕竟牵扯到……

他猛地想起一件事，“昨晚我让冯鑫万来接我——他人呢？”

“什么？！” 冯宛澄差点踩断高跟鞋，她这个不成器的爸是什么尿性她最清楚不过了，明明是司机却嗜酒如命，如果不是叶凌把他从叶远峰那要过来耳提面命约束着还给发工资，他连买下酒菜的钱都得和老婆打欠条。就算这样，他这份差事也清闲得很。叶凌要么自己开车，要么是她开，用到冯鑫万的时候极少，偏就昨晚要他接送的时候就找不到人了！

冯宛澄瞬间暴怒，火急火燎地要掏手机，“我让他过来！”

“不用了！”叶凌连忙阻止了临近暴走的女助理，镇定道：“你出去吧……我自己问他。”

冯宛澄关上门走了，叶凌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呼出的一口气像要是排掉什么混乱的心情。

不用问了。

他酒醉后下意识拨出去的是谈越的号码，难怪昨晚醒来是在他们家里。他还以为是冯鑫万没找到他，耿昭无奈之下才喊来谈越救场。

没想到是他找不准自己要找谁。

谈越。

谈越谈越谈越谈越……

烦死了。

他一骨碌坐直，理顺心情刚要继续去看文件，忽然想到什么，眺着往窗外瞄了一眼，这一眼不得了，刚好就见那个高挑的身影穿过斑马线走过来，人流中鹤立鸡群得不知道多打眼。

叶凌扫了眼挂钟：十点三十七。

上班第一天就迟到是吧。

手里钢笔要被他捏断，叶凌命令自己冷静，目光落在玻璃窗的倒影上，却惊觉自己正在微笑。

——我喜欢谈越。

主语本人正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松开捏紧的拳头，手心里留下硬物咯出的印子。被精心包扎的左手和残存着红痕的右手横在眼前，脸埋进掌心，能感到面颊皮肤下透出的烫。再度从指缝中看见那张面容，谈越明净的五官拘在一方相纸内，即便底片泛旧定格，也清如溪流潺潺，漫过青石板，卷去尘埃。

叶凌只觉得恍惚，出神了片刻才缓过劲，把东西连同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一同锁进抽屉里。

既然他还喜欢谈越……那就喜欢吧。

好像除了继续喜欢下去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总不能把心剖出来换一个新的进去吧？何况他觉得想要靠近谈越已经变成了一种、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本能。

就算谈越谈过恋爱，谈过又如何？能谈就能分手！最后还不是和他结婚了？至于那段糟糕的过去——也都过去了，反正谈越也没想起来，他不如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从零开始，再试一次。

喜欢并且想要得到是人之常情——叶凌亦不能免俗。既然目标已经主动跳进他的五指山，那他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

月亮本人面前落下一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