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早上的拥挤堵塞不同,深夜的办公大楼人烟稀少,就连电梯前也看不见几个人影,周川的办公间在五楼,除了他以外同事基本都下班了,因而等电梯时只有他一个人。
叮——
电梯在眼前停下,大门缓缓开启。
看见里面的那抹身影,周川先是怔了下,而后仿佛兜头浇了一桶冷水,先前的欣悦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跟外界传言的一样,男人生了张极为优越的脸蛋,即便孤身站在这间平日里挤满打工人的小隔间,也有种生人勿近的矜贵气质。
半迈出去的脚下意识后退一步,周川这才想起来下午时公司群里发出来的通知。
总裁专用电梯坏了正在维修,上面那位可能会用公共电梯,让大家自行避让。
一道冰冷的视线适时打断了他走神的思维,周川及时回神,对上男人看过来的目光。
男人的那双眼睛总是很冷淡,此刻看过来,仿佛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还不进来,这人天生有股居高临下的气质,可能是身高和地位带来的压迫感,周川脚软了一瞬,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进去后周川很自觉地贴到最角落,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最高程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站在中间的男人也好像电梯里没他这个人一样,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电梯在四楼停下,门打开又关上。
看到门外神情惊慌又飞快跑开的同事,周川再一次后悔自己反应太慢,为什么没有及时跑开。
然而祸不单行,电梯从四楼驶向三楼时不知哪里出了故障,某一刻蓦地滞了下,而后在周川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猛地一震。
下一秒,头顶上的灯啪地熄灭,电梯像一台彻底报废的老旧机器,颤颤巍巍停了下来。
电梯骤停的巨大惯性将周川拽离原本位置,推到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黑暗中,周川只觉自己压到一处紧实坚韧的地方,可能是被吓出了幻觉,呼吸间他闻到一股好闻的冷香。
……
黑暗里,谢凛垂眸看着这只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老鼠,向来冷寂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厌烦。
谢家在首都的地位举足轻重,作为豪门独子,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不在少数,只不过谢凛天生性子冷,又有洁癖,平常人很难入得了他的眼,碰壁多了,久而久之就没什么人敢靠近了。
自从高中那场闹剧之后,谢凛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拙劣的手段了,因而男人不知死活地靠上来时,谢凛内心的烦躁达到顶峰,没有立马甩开他,已经算是绅士风度了。
闻够了香气,周川意识回笼,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一边道歉,一边慌里慌张就要起身——
“对不起,对不起……”
但由于他过于慌乱,脑袋短路,起身时又被自己给绊倒,这次是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连带着面前的年轻男人,叠叠乐一样,整个人都压了上去。
“你是故意的吗!蠢货!”
耳边落下男人凌厉的斥责,周川抖了抖,显然面对自己三番两次的越界,对方的绅士风度已经维持不住。
周川自我忏悔着,试图起身,殊不知身居高位久了的男人除了被陌生人反复占取便宜的厌恶外,还有些罕见的难以启齿的恼羞成怒。
掌心的触感柔韧中带着饱满,甚至动作间稍微压下去,都会很快弹起,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源源不断从接触的方寸间传来,谢凛英挺的眉宇狠狠皱起,觉得自己之前对男人的判断有所误解。
周川是个常年不见光又不怎么运动的社畜,按理来说合该是干瘦苍白的,可不知道他是吃什么长大的,该瘦的地方瘦,不该瘦的地方一点也不吝啬长肉。
天生会挑起人恶念的身体,却毫不自知,再加上那双永远湿漉畏缩,仿佛怎么欺负都不会反抗的眼睛。
这哪里是手段拙劣,分明很会勾引人。
男人拧眉思索间,身上人还在做无用的挣扎,每一次起身摔下,都会碰到一些不该碰的地方。
喉咙处升起一丝令人烦躁的渴意,谢凛俊挺的眉头越皱越深。
这场闹剧终结于电梯外及时赶到的救护人员,电梯门被暴力撬开,像是要和他撇清关系,光线照进来的一瞬间,男人狠狠推了周川胸膛一把。
修长坚硬的指骨顺势狠狠刮过,周川冷不丁哆嗦了下,嘴里发出一声状似痛苦的闷哼。
低沉、沙哑,带着成年男性惯有的磁性。
简直不堪入耳。
谢凛身形一僵,而后像是要甩开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飞快起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大步离开。
狭小空间内,冷淡的香气渐渐消失,周川跌坐在电梯角落,有些委屈地揉了揉自己摔疼的胳膊。
也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因为自己发育过于良好的身体,周川打小在同龄人中便格格不入,经常被人嘲讽大个子,还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什么的,更有甚者,会因为这种异样,对他动手动脚。
那些人每次欺负他的时候,都会露出一种周川看不懂的表情,他们乐忠于在他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也很喜欢看见他哭,所以很小的时候周川就意识到自己有多不招人喜欢。
周川知道自己蠢笨,容易给人添麻烦,长相也不受人待见,所以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中已经很尽量地在避免接触到人,可是今天还是破例了一回,让别人感受到了困扰。
想起方才在电梯里男人碰到他时仿佛碰见病毒的表情,周川忍不住有些难过。
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周川也就没发现年轻男人离开时,背影中隐约透露出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