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早……算了,他叹了口气,反正以后都是要还给储彰的。
“你干嘛叹气,不舒服就讲出来,有我在。”储彰心疼他。
江济解释,“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下次我会把欠你的钱一起还给你。”
“不用急,你什么时候有了钱再还。我又不差你那三瓜两枣的。”储彰瘪嘴,他才不在意这点儿钱,不还钱最好,他便有了永远赖着江济的理由。
“……”江济缄默,垂着的眼睫下,一片幽深。
储彰跟着他沉默地返回急救室,他抬高手臂想要摸一摸江济的肩头,却在半空停下,五指攥紧,收了回去。
储彰咬了一下唇,自省,“刚才我是不是说话太嚣张了?其实三万星币不仅仅是三瓜两枣,挺多的了。 ”
江济侧过脸,看他小心翼翼的神情,忍不出被逗笑,解释,“你以为我生气了?我并没有生气,你别多心。”
“你从小生活在那样的家庭,一生下来被金尊玉贵地呵护,自然体会不了像我这样,在贫困线挣扎的穷人的苦日子。”
顿了顿,轻笑一声,“我能理解。”
储彰大声反驳,“我没有!”
江济被他吼得一愣,目瞪口呆地看他,“你……”
储彰摇头,“没什么。”
江济不知道,他也曾历经过一段艰苦的日子。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在战场上与帝国武.装军激战。
当时背着家里人,隐藏身份作为底层士兵参军,被分配到前线战场。周围士兵的成长背景大多同江济一样,是来自贫苦家庭的孩子。他们为了一月五万星币的补助,奉献生命参战。
为了抵抗帝国侵犯,他们在腥风血雨中砥砺前行,在钢筋铁骨筑成的没有硝烟味的现代战场中生死搏斗。
直到授勋战斗一等功奖章时,他才被发现真实身份——联邦第一任元帅储行的孙子,储彰。而后在家人强烈反对下,退出一线部.队,被迫入学星际第一军校。
得以保留宝贵的军人身份,当一位上不了战场的军人,是储彰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后权利。
在急救室外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坐下,两人默契地都没做声。
半晌过后,一位护士推开急救室的门,朝外大吼,“江韧的家属在哪里?”
江济猛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我是江韧的家属,我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这是一位新来的护士,他拧着眉打量江济,有些生气地问:“怎么是个小孩来,你家大人呢?让大人马上过来,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现在需要回病房。”
“好好好,太感谢了。”江济兴奋得忘乎所以,早忘了他话里的责备。
那护士又提醒一句,“孩子,让你家大人过来,我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给他。”
江济解释,“我家里只有我和妈妈,没有其他人。”
“……”护士怔了两三秒,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哦,那你听我说……”
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而后让江济跟随病床一起回去病房。
江济和医护们一路推着江韧来到病床专用电梯,他的注意力全程都放在依旧昏迷的母亲身上,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储彰。
储彰没有因为被忽视而懊恼。电梯拉丝金属门上的反光面上,高大的alpha看着江济,眼里是满满的心疼。
今天,他窥见江济身上那层坚硬外壳的由来,也发觉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坚强。
江济像岩壁上常年保持青绿的松柏,纵使再恶劣的生存环境,也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刚韧。
他努力扎根,奋力长大。
他是强者。
*
病床上的beta脸上戴着呼吸器,透明的面罩下是瘦到内凹的脸颊,她头顶缠了几圈白色纱布,双眼紧闭,十分虚弱地躺在床上。
江济一脸担心,守在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心,慢慢揉搓,试图把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
医生方才来过,解释病人在楼下散步时,脑中肿瘤压迫神经,导致晕倒。头上磕碰的外伤是小事儿。但脑子里的那颗肿瘤,非常凶险。
先前采用保守治疗压制它长大。但它还是长大了,已经压迫到神经。如果不加以深度干预,放肆它生长,最终只会产生一个结果。
一年多的保守治疗显然到了瓶颈期。江济必须作出是否开刀取出脑瘤的决定。
开刀一定有风险,要么死在手术台上,要么死在手术台下,只有少数人能撑过复发,顺利终身抗癌成功。
江济想要母亲成为其中的少数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