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岚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那个梦里,他模模糊糊的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着白绢衣,金丝扣,云头靴的人,高的是哥哥,矮的是弟弟。
弟弟抓着哥哥腰间鸢尾花形的赤玉,用食指勾勒着它的形状,“哥,你的佩玉真好看。”
哥哥抚摸着弟弟的小脑袋,安慰道:“小九,不必太过在意审元礼的结果。”
弟弟逃离开哥哥的大手,一掀衣摆坐在巨石上,“谁在意了,不就是不能成为修者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看中那些好看的佩玉罢了。”
哥哥陪同着坐下,也不拆穿弟弟的小心思,“你若喜欢,我便搜寻天下的名玉送给你做礼物,可好?”
弟弟噘嘴,“不要,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难道没有一条凡者也能走通的修炼之道?所谓约定俗成的、有史以来的、众人公认的,就都是唯一的,都是对的吗?”
哥哥轻声道:“自然不是。”
弟弟:“为什么凡者不配伟大?不能当英雄?这天底下能做好事的难道只有修者吗?”
哥哥笑了,“自然也不是。”
弟弟跳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眺望远方,“哥,总有一天我会做一个像你一样的侠者,你做修侠,我就做凡侠,我们双侠合璧,踏遍这世间的不平之路!”
哥哥温柔的点头,“好。”
弟弟伸出小手,“拉钩!”
哥哥伸出大手,“拉钩。”
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逐渐的消散,萧子岚的意识开始恢复清明,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却被密布烛光晃得微微晕眩。
“醒了?醒了就过来吃地瓜。”
听娃娃脸这么一说,萧子岚才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双目朦胧,那一刻,眼前似乎浮现出了禹老爹烤地瓜的模糊身影,来不及欢喜,转瞬间,便如一丝薄雾消散而去。
眼前人,非故人。
萧子岚浑身有些乏力,他坐在娃娃脸身旁,拿起一个地瓜,只是静静的看着。娃娃脸一边吃一边满足的嗦着手指,“便宜你了,小爷这手艺可不是谁都能吃到的。”
萧子岚:“我睡了多久?”
娃娃脸伸出三根油腻的手指,“三天三夜。”
萧子岚:“你为何不走?”
娃娃脸闻言顿时瞪眼吹气,“你居然还问我为何不走?你把蓝玉还给我,小爷扭头就走。”
说来也是无语,萧子岚那日昏死过去之后,娃娃脸给他输了半天的灵力才把他从鬼门关门前给拉回来,蓝玉明明就在他体内,可是近身探寻一番还是找不到具体的位置,娃娃脸又气又无奈,只能拖着萧子岚暂且找了个庙宇容身。
娃娃脸:“救你回来,你就该好好活着,不论先前经历过什么,你人也杀了仇也报了,该入土的都入土了,就想开点别折腾自己了。”
萧子岚不理他。
娃娃脸:“你叫什么?”
萧子岚:“萧子岚。”
娃娃脸嘿嘿一笑,自报家门,“我叫卓雅芠,你可以叫我卓哥,卓大哥或者卓哥哥。”
萧子岚:“你一向这么无耻吗?”
卓雅芠瞟了萧子岚一眼,没好气的说:“要不是小爷我,你没死也得冻死,我一路大老远的把你背进沉缤祠,又是给你治刀伤又是给你治手指,让你叫声哥哥都是便宜你了。”
萧子岚:“沉缤祠?供奉的是沉缤?”
卓雅芠:“废话,他可是修者的祖师爷,凡界第一位脱凡飞天的,据说早已成了圣人,慕家创立崇华山的那位先人,当年就是沉缤的贴身侍仆,受过点化之恩,所以成名后才修了这么些庙供着他老人家。”
萧子岚这才注意到,他二人容身的这间庙宇灯火通明,庙中的沉缤像,雕刻的威严俊朗,刚毅非常,“寻常庙宇多是香火鼎盛,为什么这里如此冷清。”
卓雅芠撅着屁股向沉缤像拜了三拜,才道:“罪过罪过,崇华山自从让慕远珏承了仙首之位,行事越来越飞扬跋扈,人人唯恐避之不及,谁还敢来沉缤祠求庇佑。”
他说的没错,特别是近些年有了巡视衙和奴隶所,修者和凡者的界限被划分的更加鲜明,凡者不是不想反抗,但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即便是反抗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更何况凡者之间也并非同气连枝,巡视衙的衙首多半都是凡者,但鞭挞起同胞来却丝毫不曾手软,俨然变成了修者的爪牙。凡者本就处于劣势,彼此之间不仅没有惺惺相惜之情,反而有人恃权而骄、以权谋私,弄得现在变成了一盘散沙、乌烟瘴气,难成气候。
卓雅芠打了个饱嗝,拍怕肚子道:“对了,慕昊究竟是谁杀的?”
萧子岚一副听到废话的模样,不想理他。
卓雅芠笑道:“你别闹,我给你输送灵力的时候,顺便用崇华山的审元之礼对你做了审判,旁人体内的阳息和阴息比例总会参差不齐,而你阴阳平衡达到了极致,可以说你就是那万众无一的……”